“好大的灰。”
林璐跟在妇人身后，看她推开了面前吱呀的破旧木门。
“这是这里保存最好的房间了，我是葛佳丝塔芙·莉齐，你叫我莉齐太太就行。”
老人将手在腰前的衬裙上擦了擦，又转而指挥着躲在门边好奇偷看的孩子，让他们帮忙抱来床垫与被子。竭尽所能地为她整理出一片温馨与舒适的空间。
“让孩子们忙吧，他们都吃过饭了。林璐被老人拉到桌旁。
两片面包，一小碟软烂的豆子以及寡淡如同清水的燕麦粥。她略有些迟疑的动了勺子，直到软绵的豆子在口腔里送出点咸味，才艰难的将食物吞下。
“谢谢您收留我。”林璐出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不是收留你，是聘用你。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这些孩子们还需要有人照顾，村里也是这么决定的。你住在这里，只当是在工作，不用那么拘谨。”
莉齐太太轻声安慰，又小心的点燃了桌上另一盏油灯，她佝偻着腰，靠近温暖的火光，缝补起孩子们破旧的衣服。油灯微弱的光线照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映出一副平静而慈祥的模样。
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声，门外挤着四五个孩子，正探头探脑的看向屋里。
莉齐太太站起身来带着他们回去睡觉，关门前又叮嘱林璐。
“这里离森林太近，晚上有动物跑进来撒野，你关紧门窗就好，不用害怕。祝你好梦”
“祝你好梦，姐姐。”
“好梦。”林璐冲他们微笑。
泪水滴入温热的粥中，林璐却浑然未觉，将它们一同囫囵咽下。她的目光穿过眼前的朦胧，定格在窗外微弱的灯光上，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夜深了，林璐在床上辗转反侧。
黑暗中传来的狼嚎声，如同钩子般让她回想起在森林中绝望等待的漫长日夜。那些日子里，孤独与恐惧如影随形，让她几乎窒息。她想起儿时住在老家，漆黑的夜里总是忍不住紧紧盯着那扇唯一的窗子，即便母亲就躺在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睡去。
“醒醒，姐姐。”一个散着头发的小姑娘趴在窗边叫她。
“啊…很晚了吗？”林璐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酸痛。
“不晚，莉齐奶奶在叫你呢。”
“我马上就来。”
她慌张的套上衣服，将略大的袖筒挽起便向主屋走去。
“林璐！”
索兰站在孩子堆里喊她。
“你怎么来了？”她猛的停步，惊喜的开口。
男人将手中的野鸡举起，身边的孩子集体发出惊叹。
“我来看看你。”索兰微笑着，褐色头发下是双同样颜色的眼睛。
孩子们从他手里抢过了野鸡，挨个抓着戏弄，看它极尽挣扎的逃出一个小孩残酷的手心，又被另一个孩子捏住脖颈，在窒息中，慢慢安静下来。
林璐注视着向她缓步走来的索兰，心中泛起些细微又难以言喻的悸动。
“都进来吧。”莉齐太太打破了蔓延的暧昧。
“来了！”她回过神来，用手捂住微微发烫的脸颊。
莉齐太太坐在高台的木桌后面，这间原先用来祷告的屋子被改造成了孩子们上课的教室。
林璐将前一天被孩子撞翻的椅子扶正，树枝制成的扫把在木地板上发出“莎莎”的声响。
“辛苦你了。索兰，我上次请你问的事你问过了吗？”
“问过了，但巴顿说最近粮食紧张，分不出孤儿院的那份。”
“可是……可，这都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好久了，到底时候能给我们？孩子们也得吃饭啊！”
莉齐太太已是满脸红涨，她重重喘息几口，又央求着开口。
“孩子们总要吃饭啊。”
索兰快步上前，扶住因为情绪激动而摇晃的莉齐太太。
“我知道，您等我回去再想想办法，我会尽快把粮食带来。”
林璐也扔下扫帚，跑上前揽住莉齐太太的肩膀。
她小声道：“我来吧。”
“好。”索兰这才松手。
林璐轻抚着莉齐太太的后背，眼睛却忍不住看向即将出门的索兰。
“我走了。”他并未出声，只对着林璐做口型。
林璐轻轻点头。
“咱们先到床上去吧，太太。”
“咳咳……我自己来。去把孩子们带回来，今天你来上课。”
林璐小心搀扶着她走回卧室，才将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喊回屋里，看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的坐在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什么期待，有孩子小声的问林璐。
“今晚能吃那只鸡吗？”
林璐看着他们黑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久违的期待，怎么也忍不下心拒绝。
“你们好好听课，晚上咱们就吃鸡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