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连哄带吓的,思思到底还是止住了哭声,只皱着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继续做起发型来。
见到思思终于偃旗息鼓,娇姐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继而又望向林楚歌:“你呢,还傻站着干什么!赶快拿礼服去!……哦对了还有,等会记得给思思补个妆。傻丫头哭得那好一阵,我就尽看着她眼影快要糊到胸口去了,啧啧啧,丢人!”
在娇姐自主的嬉笑怒骂里,婚房内的气氛终于一点点地恢复了。
林楚歌帮忙娇姐将抹胸婚纱换上,见她露出来的臂膀上尚且留着半截鲜红的pi管,昭示着跟前这个无尽鲜活的女子如今依旧是个癌症重患的残酷现实,心里不觉也有些难过,只不动声色地将冗长的头纱往前扯了一些,好遮挡住那刺目的一抹鲜红。
她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不那么刻意,却到底还是被娇姐所察觉了,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怕我被别人议论?”
林楚歌没曾想如今看着大大咧咧的娇姐,在这些事上竟会如此敏感,不觉愣了愣,倒也不予隐瞒,只老老实实地说道:
“有些八婆,说话总是会很难听。毕竟娇姐您当年魅力大,
勾搭走了不少她们的梦中情人,这时候可逮着机会说您几句酸话了。我不乐意听见有人议论,真要过火了我不保证会不会在您的婚宴上跟人大打出手,所以能少一事少一事。对不对?”
娇姐皱眉,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等说辞的嗤之以鼻:“都是些什么歪理?”
顿了顿,她只豪气干云地拍了拍把手:“爱议论就让她们议论去,我傅娇什么时候少过人议论,又什么时候怕过人议论?反正老娘就算是癌症病人,也要比那群娘们儿好看多了!”
林楚歌望着娇姐眼中明媚而高傲的光彩,不觉真心实意地附和:“是,您肯定是今天晚上最漂亮的新娘。”
她记得最初怀疑娇姐的病情时,是因而她形容枯槁,整个人都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看不见生机活力,气息也不住发虚,看起来明显与常人有异。
而如今,娇姐虽然依旧受病魔折磨,然而整个人却是熠熠生辉的,眉眼流转间皆是被宠爱着的甜蜜。
若不是她手臂上的那根pi管存在感太过鲜明,几乎不会有人能想到跟前的娇姐竟是一个饱受癌症折磨近两年的病人了。
也许真的正如娇姐自己
所说的那样,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幸福到可以忘记前半生所受过的那些苦,也无所畏惧接下来所要面对的难题。
或许真的是她一个局外人过多操心了。
想到这里,林楚歌方才因而那一段小插曲沉郁下来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转而又扬起了笑脸来,继续跟人讨论婚鞋应该藏到哪里才比较合适。
几个年龄段各不相同的女孩子叽叽喳喳起来,倒也能够组成一片欢腾的气氛。
思思这厢刚给娇姐盘好了头发,又探头要去找珍珠头花,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娇姐,今天晚上会场有多少人啊?”
娇姐还没有开口,旁边的化妆师已经笑着接了茬儿:
“听说咱们娇姐这次可是大操大办啊,反正我们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艺人明星都发了请帖了。其余的,不说整个娱乐圈吧,但至少得有三分之一个娱乐圈的明星以及相关职业从业人员都到场了,直接把这里统统包了场,我估计有些二线明星的婚礼都没有这么风光的。”
“哇——”思思一脸向往,“看来娇姐您这些年来捞的油水是真多啊,想不到想不到,为什么我就还这么穷呢,都还在本地买不到房
子……”
听着那些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聊着自己的八卦,身为当事人的娇姐却只是散漫地玩着新涂的指甲,远远看出只见得指尖火红的蔻丹簇簇连成一片,恰似灿烂的玫瑰。
半晌,待得她们议论声渐低以后,娇姐这才抬起眼来,语气很是云淡风轻:
“哦,这个倒真不关我的事。我的钱一半用来治病,一半用来吃喝玩乐买衣服了,没剩下多少积蓄,也就剩下几套房几辆车能当嫁妆了。这场婚礼是老陈出钱……我也就纳了闷了,现在拍电视的有这么赚钱吗?别是老陈背着我偷偷干什么洗钱的勾当了吧?”
这回就连林楚歌都不得不赶紧叫停:“行了,越来越会胡说了,都要教坏小孩子了。”
娇姐轻哼一声,手下意识地往腿上摸了摸,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上穿着的是婚纱,没有口袋可供装烟盒,而如今她的身体情况也不得不戒烟,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去,一边满不在乎地嘀咕:
“得了吧,这里哪儿还有小孩子?难不成你说是思思?快别闹了,我估摸着她跟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都快要办礼了。刚刚你没听见么?思思都闹着要我等会儿把捧花
丢给她了,你就知道这丫头到底有多恨嫁了!”
思思到底是脸皮薄,这会儿哪儿经得起娇姐连珠炮般的调侃?当即只涨红了脸,分外窘迫地跺了跺脚,气势不足地威胁:“娇姐!你再这样说我不理你了!……我还要在你后脑勺编个毛毛虫!”
“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娇姐笑嘻嘻地将脑后的头纱一扬,彻底阻绝了思思要伸过来的魔爪。
纷纷扬扬的雪白之下,是她笑靥如花的脸,明媚灿烂得好似再装不下一丝忧愁。
林楚歌望着娇姐的笑脸,一瞬间有些失神,忽而听到酒店门外传来傅彬的声音:“姑姑!新郎的车队到酒店门口了,到门口了!”
娇姐的眉眼更弯了一些,继而拍了拍思思的脑袋:“你们出去堵门吧,没要个万红包的别回来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坑老陈钱的机会了,且行且珍惜。”
思思一听到有大红包便眼睛发亮,当即一脸肃穆地敬了个礼:“保证不辱使命!”
说罢,她已经拖了林楚歌的手,就要往门外冲。
林楚歌无可奈何,只能任凭她将自己拖去,却又难免在出门之际,匆匆忙忙地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大红婚床上的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