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毕竟不是万全之策,最后还是他的私人医生找上了他,对他做出了“催眠”这一建议。
也就是说,以催眠的方式,让林楚歌强制忘记这段记忆。
虽然这种方法并抑制不了孕后的激素波动,但至少她不会因为生育出了别人的孩子而痛苦自责,一直要走到反复自杀的偏激路子上。
然而这个方式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这样的方式并不稳定,就连专业的催眠师,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催眠能够让人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这段记忆。
而被催眠者,也会有一定程度的错乱感,明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缺失了些什么记忆,但却始终想不起来,如果强行去想,便会头痛欲裂。
前几次林楚歌的头痛发作,便是因为如此。
虽然仅仅只是缓兵之计,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催眠还是起了一定效果的。
林楚歌在接受催眠以后,果真不再闹自杀了,然而还是一心想要去找张兴言复合,以及,将路肖农当成了路世骁在外头留情带来的私生子,从而对于路世骁的观感更为恶劣,对于路肖农也再没有上过心。
然而路世骁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便是打算将这个秘密隐瞒到底的,故在面对林楚歌的责难和误会时,也始终没有开口解释一句。
不仅如
此,路家上上下下,也被下了禁令,统一对于这段过往缄口不言。
这个误会一误,眼看着便已然过去了足足五年。
林楚歌听着男人一脸平静地诉说这些往事,一时间只觉得喉头发涩,五味杂陈:
“那为什么……后来,我在跟你坦白我的身份后,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林楚歌了,你也知道,我很喜欢小包子的……”
面对她的疑问,路世骁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你会犯头痛。”
“仅仅是因为这样?”
她本不过是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句,然而跟前的男人眸底光芒却是暗了暗,而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而继续说道:“还有,留下这个孩子的,不是我。”
林楚歌皱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
她去验过dna,报告证明路肖农就是她和路世骁的孩子,为什么他会说留下这个孩子的不是他?
询问的话语刚刚出口,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袋里骤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当即不觉瞪大了眼睛,望向了路世骁。
她还未开口,男人却已然知晓她想要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是他。”
林楚歌知道,“他”所指代的意思,便是蛰伏在路世骁
身体内的那个定时炸弹——那个狂型人格的“路世骁”。
路肖农是林楚歌和“路世骁”发生关系后生下来的孩子?
林楚歌心中震惊,不愿意相信这个突如其来降临的信息,然而却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路世骁所说的是事实。
他从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林楚歌试图去回忆当晚所发生的情况,然而却只觉得脑袋像是陡然被人从后捣了一拳,一时间天旋地转,剧烈的昏沉和疼痛感交织而来,使得她几乎连坐姿都无法维持,险些就要从座椅上滑落下去。
路世骁第一时间便已然发现了她脸色的不对劲,当即紧皱眉头,连忙扶住了她的肩膀,关切道:“你怎么样?”
林楚歌及时收住了继续去探究记忆深处的想法,继而有些虚弱地对着他摆了摆手,气若游丝道:“我……没事,你继续说。”
她只害怕,自己流露出这样大的反应以后,路世骁是否还会继续说下去。
好在,路世骁大抵是猜透了她脑内的想法,如今只是沉声地嘱咐道:“不要动脑子,不要去试图回忆,你就当做听一个外人的故事一样,听一听就好,好不好?”
林楚歌最喜欢他问“好不好”时候的语气,不如往常那般疏冷强硬,反而增添了几分温软柔和的质
感,让她甚至都懒得顾及他到底问了些什么,只想要不住地点头说“好呀,好呀”。
在努力撇除不断去回忆的情绪后,疼痛所带来的昏沉感果真随之减轻了。
林楚歌深呼吸了一口气,低眼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路世骁的手臂上,紧紧收拢的指尖已然将他的手臂肌肉生生摁出一排红印来,看起来有些骇人。
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望向他手臂上那深刻的指甲凹痕,只觉得有些愧疚:“什么时候……”
她自己的力气她是心中有数的,从前在组织内举行体能考试的时候,在手力和臂力方面上的考核,她总是名列前茅。
在她发挥最完美的时候,甚至还徒手掰断过手腕粗细的橡木枝。
然而路世骁刚才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挣扎都不曾。
他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
路世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语气平和地询问道:“好些了吗?”
“嗯……”林楚歌咬了咬唇,确认自己脑内的疼痛感已然逐渐减轻以后,才叹了口气,“你说吧,我保证不继续往下想。”
因而她这句保证,路世骁才继续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为了让林楚歌不再产生太过真实的代入感,他不再直呼其名,而是用了“她”这
个称谓:
“我跟‘她’结婚以后,因而她并不愿意让我触碰,所以我便也尊重她的意愿。再加上我的病……我也轻易不会在晚上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以免发生我不愿意看到的突发情况。在婚后的日子里,我们一直都是分两个卧室睡的。“
林楚歌认真地听着他诉说着,心脏有一瞬间微微地缩紧。
人人都道路世骁特立独行,冷酷专横,是业界最不好说话的大魔头,大家都怕他,甚至妖魔化他。
但是他在自己家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脾气却是温和冷静得不像话,就连受到这样多的委屈,也从来没有多言。
怎么能够让她不喜欢?
她简直想要将他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路世骁再如何窥破人心,大抵也没能够猜测到她此时此刻脑袋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只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但是毕竟那段时间我的病发作得很频繁,同在一个屋檐下,也难有瞒住的时候。有一次她正在家里因为想要去见张兴言而大吵大闹,到了摔花瓶的地步。我那个时候正好濒临发病,她抓着我,没让我及时回到禁闭室内。然后……”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素来冷静自持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破碎的迹象,显然并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