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林楚歌看着似乎要比现在更为年轻美貌一些,虽然刚刚升级为母亲,然而那精致的眉目间尚且存着几分少女式的跋扈,平添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娇俏,让人又爱又恨。
虽然林楚歌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这位林楚歌是两个人,两个灵魂,然而如今却是第一次抽出这个身体,以一种上帝视角来观察这个女人,只觉得分外新奇。
这张脸跟自己如今每天在镜子里头见到的那张脸别无二致,然而她望向产床上的那个女子时,却又总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陌生。
她们终究是两个人的,即使共同用过一个身体,所呈现出来的样子也并不同,就像是路世骁体内的那两个人格一般。
她凝视了那个躺在产床上的林楚歌一眼,继而缓缓地飘了过去。
产床旁边的棉布襁褓中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想必就是刚刚出生的路肖农。
林楚歌只凑过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才那个护士说得分明就是诓人的话,跟前的小家伙如今浑身通红,皮肤皱巴巴的,鼻梁塌塌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头顶上只长出了稀疏的一层毛发,看上去像是一只肉乎乎的大耗子,还是一只泛着乳臭味儿的大耗
子,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漂亮”“可爱”来的?
可见那护士定然也是被路世骁的美色给迷惑了双眼,才会恭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来。
不过眼见得路肖农刚出生时这副丑样子,可是半点都想象不到,他长大了以后会生得那样玉雪可爱,长得也越来越像是路世骁。
小孩子这种生物,说神奇也是真够神奇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襁褓中的路肖农那皱巴巴肉乎乎的脸颊,一边嫌弃着,一边容色却也一寸寸地温柔了下来。
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路肖农这个阶段,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陪伴。
如今虽然知晓只是在梦境中,但是她望见他,便也感觉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了一遍一般,总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
难不成是上天知晓她的遗憾之一是没能陪伴过小包子,所以特地在她的梦境中安排了这么一出。
尚且在襁褓中的路肖农好似是能够感觉到她的触碰,那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子滚动了一圈,竟是勉力地睁开了一小条缝来,觑了她一眼,而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似见到了什么亲近的人。
这小家伙这么一笑,反而将林楚歌弄得心神一慌,颇有些做坏事的紧张感。
都
说小婴儿的眼睛里头能够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没想到连自己居然也被算在内了。
虽然自己提前跟自己家儿子打声招呼,说起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可是这产房里头可还有人呢……哪怕都只是梦境中的人而已。
虽然他们看不到自己,但是不代表他们看不到小包子的反应啊!
她颇为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继而赶忙转眼望向路世骁。
果然,路世骁听到了襁褓中小婴儿的动静,身形动了动,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这里。
心中虽然知晓他是看不到自己的,但林楚歌在那一瞬间还是禁不住绷紧了身子,俨然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好在,路世骁只是望了襁褓内的路肖农一眼后,便很快就收回了眼去,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见到此,林楚歌才呼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在暗自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唾弃自己的没骨气。
平时在现实生活里头怕路大魔王也就罢了,居然在自己的梦里也这样怂,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些吧?
都怪自己从前被路世骁压迫太久了,这会儿见到他,竟然心中还是有点发怵。
她正想着,忽然那一把熟悉而磁冷的男声传来,夹杂
着点点不易察觉的情绪:“楚歌。”
林楚歌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应了一声:“啊!”
然而路世骁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向她这里,而是望向了那个还躺在产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女子。
哦……
她怎么又忘记了,在这个世界里,本应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的。
路世骁当时眼中心中的那个人,都是从前的那个“林楚歌”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楚歌不知怎么的也觉得情绪有些低落了起来。
明明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路世骁的错,毕竟是自己的灵魂阴差阳错的没死成,而寄生在了同时刻死掉的林楚歌身上在先。
他娶的那个人,本便是从前的林楚歌。
罢了,罢了,不都是梦而已吗,这么真情实感做什么?
更何况,自己跟路世骁的那笔债还没有算呢!
如今梦境中也显示,路肖农分明就是林楚歌所亲生的孩子,为什么路世骁却从来没有跟自己言及?
其中究竟有着什么隐情?
任凭林楚歌这会儿的思绪如何百转千回,产床上的女子依旧紧紧地阖闭着双眼,好似全然感觉不到外界传来的动静一般。
然而林楚歌观察得真切,那个躺在产床上的“林楚歌”胸口一起一伏的,极
为剧烈,气息也紊乱而急促,睫毛不正常地频繁颤动着,一切都是已经醒过来了的体征。
病房内的空间并不大,所以她也定然是听到路世骁的那声唤的,但是她却并没有要应声的意思,反而在这里闭着眼睛装昏迷。
想到这个时刻的林楚歌跟路世骁还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那么这等反应倒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了。
她既能够注意到“林楚歌”的假寐,路世骁自然也能够察觉,如今在见得“林楚歌”这般做派时,眸底的光芒往下沉了沉,掠过几分不明的情绪,却又似是司空见惯一般,平静地戳穿了她的伪装:“楚歌,我知道你醒了。”
林楚歌注意到他的眼里眉间已然褪去了方才在产房外头时的欢喜,显然是在进来以后,被“林楚歌”反应的冷淡所伤了心。
然而即使是如此,他也没有流露出愠怒的神色,反而是极为平和的,好似只是在看着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孩子。
大抵是觉得被戳穿以后,再继续这么装下去,也没有太大意思,那躺在产床上的“林楚歌”还是睁开了眼睛来,却宁愿盯着天花板,也不愿意多分床边的路世骁一点目光,语气也冷得惊人:“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