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之中,她听到男人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带有些心疼,却又是冷静而理智的,像是已经处理过很多次诸如此类的情况一般:“疼就咬着我,不要松开,否则容易咬断自己舌头。”
她的嘴如今死死地咬着他的肩膀,没有办法作出回应。
事实上,就算她松嘴,也没有任何力气去发出痛呼以外的任何声音。
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剧烈地耳鸣了起来,甚至连男人口中在说些什么都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在抱着自己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有什么好对不起自己的?
若是要追溯到从前的事情,该说对不起的也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她在脑子里零零碎碎地想着,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却还是可以看到光怪陆离的色团,如今正在频率极高地闪烁着,刺激着她通身的痛觉神经。
她咬着路世骁的肩膀,闷闷地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与此同时,她的脑内也依稀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却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梳理,便已经被更为剧烈的一阵疼痛给覆盖了。
要命……
她是不是……要死了?
她从前被血豹那个畜生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似乎都没有感觉这么疼
过……
这样的疼痛又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林楚歌一边在心中想着,一边又难免绝望地想到——如果这样的疼痛需要超过一个小时,她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死了了事。
她以为自己会被疼痛折磨得昏过去,然而实际上她这一次竟然愣生生地忍了十几分钟的疼痛,也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就这样昏迷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有路世骁在旁边,她知道自己绝对是安全的,但她还是不想要就这样昏过去。
脑子里的潜意识似乎在告诉着她,接下去会有什么全新的发现。
待得私人医生接到路世骁的通知电话,急急匆匆地上门来时,林楚歌几乎已经像是一个刚刚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人了,通身都是被疼出来的汗,竟然连眼睫毛都不能够幸免,看起来分外可怜。
便是已然见多识广了的私人医生,如今见到林楚歌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意识还是清醒的时候,不觉也吓了一跳,只下意识地望向了路世骁。
路世骁面色黑沉,只厉声喝道:“看我干什么,马上给她止痛!再这么下去就要出事了!”
“是是是……”那私人医生见路世骁动怒,忙应声,继而从随身的药箱里头取了针管和配好的药剂,继而才拉过了林楚
歌那还在不住颤抖的手,将止痛药一点点地注射进去。
林楚歌如今的喉咙似乎都已经喊哑了,这个时候只溢出了一声软绵绵的呜咽,齿关不住地颤抖着。
她这辈子大概都不想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疼痛了……
眼见得如今林楚歌还在半睁着眼睛,似乎是在勉力地坚持着什么,那私人医生不觉也有些忧心,只轻声劝慰道:“您好好地闭眼睛休息一下,止痛药很快生效,生效以后就不会痛了。”
林楚歌如今连摇头的力气都吝啬消耗,只是抬眼死死地看着那医生,已然是无声的坚持。
路世骁见到如今倔强的林楚歌,也禁不住微微皱眉,只也劝道:“闭上眼睛,睡一会儿,醒来以后就没事了。”
这一次,她却是连路世骁的话都不愿意听了,不仅没有听从他们的话闭眼睛,反而瞪得越来越大,勉力在跟药物效果和疼痛所引起的昏厥对抗着。
她这一辈子,都在跟自己较劲作对,多来这一次,似乎也不算什么。
见到林楚歌这样不听劝,那医生的面上不觉也有些尴尬,只又抬起眼皮望向了路世骁,似乎是在请示他的意见。
路世骁望了一眼那个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
她的脸庞分明已经惨白如纸,淋漓的大
汗使得她的肤色看起来竟有一种透明的质感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好似要在他的怀中随时破碎开一般。
然而即使是如此,她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是倔强而明亮的,甚至还有越来越亮的趋势,已然鲜明地表示了她如今心中的不服。
他知道,他向来是拗不过她的。
路世骁闭了闭眼睛,这才望向了一边正在候着他指示的私人医生:“打完止痛针后就没事了吗?”
“呃,还有一些后续的止痛药,每隔六个小时吃半片。另外还有一些保护胃肠的药物,一起配合服用。关于剂量,包装上头都有些。如果明天晚上脑内还会感觉到疼痛的话,您便再叫我过来。”
顿了顿,那医生又放低了几分声量:
“不过说起来,路先生,止痛的药物对于人体来说的伤害还是很大的。虽然我已经争取用副作用最小的止痛药物了,但是想要快速止痛,针剂还是需要用猛烈些的药物。这样的针剂,从医生的角度建议,半年最好只打一次。这一回已经是第二次了,实在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会对人体造成难以逆转的伤害的。”
听着医生的话,路世骁却只是沉着一张脸,没有回应。
医生见他没有阻止自己说话,这才放心大胆地继
续说了下去:“所以路先生,我的建议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您……”
这一次,他的话才刚说到半截儿,便已经被路世骁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我知道了。”
那医生立马很是识相地住了嘴,转而只收敛了其他的表情,重新挂上了职业化的笑容:“那我就先走了,如果路夫人还有异常情况的话,您务必随时通知我过来复诊。”
说罢,他已经收拾好了随身的药箱,告辞了。
脑袋的疼痛虽然还在持续,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药物效果也在逐渐生效,至少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疼得不能够让人忍受了。
待得胸口压着大石的感觉终于消除时,林楚歌只陡然扭了一个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新鲜空气,只觉得自己好似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真奇怪,她从前真的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时候,感觉似乎都没有方才那样痛苦。
脑袋不再缺氧以后,她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这样的情况,的确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此前她一直以为不过是这具身体原有的偏头痛复发了而已,再加上每一次只是疼一阵子,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