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事说起来也巧吧?但就是这么巧!”
提起这一茬儿,李栋原也是叹息:
“还有,那会儿路世骁的母亲,就现在的路家主母啊,因为受不了孩子和丈夫双双去世的双重打击,哭昏过去了好几次,还住院了好几次,显然是受了不小刺激。待得出院以后,她便直接丢下那会才只有几岁的路世骁,直接去国外休养了。所以路世骁最后是从路老爷子,也就是路世骁的爷爷的手中接管过来的。”
“可怜那路老爷子,本以为把集团交给自己儿子能够高枕无忧了,结果一把年纪了,儿子死了,只能够继续接管,把剩下来的那个小孙子给拉扯大了,让他接管陆氏集团后,才再退休……诶,不过说来也奇怪。路老爷子虽然是养了路世骁,但是路世骁在他的手上整整消失了十三年后才出现,也不知道中途是去了哪里,居然被保护得那么好?就算是去国外念书了,怎么会也没有人蹲到过他那十三年中的状况?”
“十三年……”林楚歌轻声重复着,心下已然有了定数。
路世骁在雇佣兵基地里头待的时间,正正好也是十三年。
这下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那些人里,几乎没有人得知路世骁的去向了。
那十三年的时间里,还是个孩子的路世骁,也是经受了跟她当年一样、甚至更为残酷严厉的折磨,才会在她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雇佣兵基地里头最为瞩目的新星。
他分明是放到哪里都能够发光的人物,本也是可以顺风顺水地长大,如他的哥哥一般,偏偏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丢在了血泊之中,生生冶炼成了这样钢筋铁骨、冷情冷性的样子。
大抵是相似的经历,她才陡然从心中生出了几许共鸣来,忍不住攥紧了路世骁的手指。
李栋原在电话那端,自然看不见林楚歌此时此刻的表情,语气散漫中隐隐约约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刻薄:“后来陆老夫人回国的次数,应该屈指可数了吧?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怕被路世骁也给克了,还是因为不想再见这个把自己丈夫和大儿子克死的孩子了。”
似乎是一口气说得多了,李栋原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路世骁被人称作‘天煞孤星’了吧?你说啊,有些人这命,就是跟别人不一
样!命中带煞,克亲克友,真是名不虚传的。你可别不信,你看,就连路世骁他亲妈都逃走那么久了,你还不信呐!”
“我不信!”
她陡然厉声道了这么一句,倒是将电话那端的李栋原惊了一跳,末了忙慌乱地安抚道:“哎唷,小歌儿,你生气了?你别生气了嘛,我不过也就是道听途说,只是跟你说说,路世骁这个男人很危险的,不吉利,又复杂,你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啊,你怎么就生气了呢?”
李栋原的那些劝解,林楚歌此时此刻已经全然听不进去,只攥紧了手机,一字一句地强调:“他是很好的,他本来就什么过错也没有,他不是什么天煞孤星!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他才几岁?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凭什么就要承受这样无缘由的脏水?”
她从前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只当他们母子关系疏淡是真的因为路母常年在国外休养,路世骁又性情冷淡才所致,只当路世骁不过生日也是因为不喜欢搞这些虚礼,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些奇怪之处,深究起来全是那些陈年累月的憎恨和鲜血。
李栋原
被林楚歌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干笑了几声,还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可是事实上就是他克死了他大哥和老爹啊……想想看,那些大师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嘛!”
“狗屁的大师!”林楚歌毫不留情地蹦了脏字,而后冷声道,“以后我如果看见有什么狗屁大师还在网络上说这些事情,我一定第一个先把他们灭口。”
她自从穿越回来以后,已经甚少这样凶相毕现了,如今流露出真实本性,却是因为路世骁。
她无法跟那些路人一般偏听偏信那些荒谬的谣言,她只知道,自己眼中所见的路世骁,就是很好很好的,谁也比不过。
“哎……小歌儿,之前咱们说好不生气的,你怎么就开始急了呢,要不然我不说了,你……”
李栋原口中的话还未说完,林楚歌已经当机立断地摁下了挂断键。
待得那有些聒噪的声音尽数消失以后,车内的气氛也就此寂静了下来。
没有人先行开口,只是如此默契地相对无言着,几乎可以听到互相的心跳和呼吸。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路世骁才淡淡地道了一句:“他说得都是真的。”
停顿了
一下,他又缓缓说道:“我的确,害死了我的大哥和我的父亲。”
他的语气平静得令人惊讶,然而每一个字却又是那样的沉重。每蹦出一个字来,林楚歌便感觉自己的内心随之往下重重一沉,好像要就这样沉入谷底。
她咽了一口唾沫,本想要理智地安慰些什么,然而开口声调却走了样儿:“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想的……怎么能够怪你呢?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倘若不是那天,大哥问我有什么生日愿望,我说想去游乐场,他也不会带我去游乐场,就也不会有那场车祸……我父亲,应该也不会去世。我母亲……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昏迷后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对我说的是:为什么死的是你大哥,而不是你?”
他像是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语气是惊人的云淡风轻,甚至带着隐隐约约嘲讽的意味——就如同方才李栋原在描述这件事情的语气一模一样。
——他潜意识地也将自己当成了那个荒诞的罪人,如今正在以一个事外人的角度,嘲笑着这个人,讽刺着这个人。
他是认为自己有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