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将尽, 程程作为公司的高管不能旷工太久, 而叶从心也马上要回学校去,参加她所带大一班级的军训。准备离开沧头的前一天, 叶从心没有再出门打探陈秋糖的消息, 而是在家里四处搜罗, 想要将她留下来的所有痕迹打包带回北京。
她终于放弃了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陈秋糖的想法,尽管已经是信息时代,但是每年挂在失踪人口簿上的人名依然那么多。且不说是否因意外丧生,只要够聪明、够有毅力, 换个身份生活,躲避一切监控是有可能。她相信陈秋糖有这个能力。
然而没想到,就是在这一天, 她等来了一个自己撞上来的惊喜。
那时叶从心和程程、萌萌正在午睡, 房子里静悄悄的, 因此门口传来的响动显得特别突兀。片刻后,从哈尔滨匆忙赶来的徐佳, 背着个大书包站在门口, 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个大人,以及迷迷糊糊从房间里追出来的小朋友。她愣了一下,转身便跑。
可是毕竟身上负重多,又是已经劳累了一路, 怎么也比不上精力充沛的程程。不久,徐佳被缴了械,乖乖坐在沙发上, 不敢抬头。
“你是怎么拿到这房子的钥匙的。”叶从心质问她。
“陈姐姐退学之后……过来……把房子交给我管……”徐佳支支吾吾地说完,抬头一看,叶从心的脸色方才还是苍白的,此时却浮上了一层淡粉。她脑子了过了所有的谎话,都不能够自圆其说,最终苦笑着说:“阿姨,陈姐姐是教导我的老师,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之所以不想告诉你……一是她不让我说,二是……怕阿姨受不了。”
两年前,陈秋糖骗过杨程程离开北京之后,便直接来到沧头。她支教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和徐佳约好,如果病情恶化,就来找她,一边继续在中学里找个事情做,一边教她摄影。
按照陈秋糖查到的资料,如果是单纯的解离性失忆症,那么并不需要过多恐惧,因为忘记的只会是社会关系,却不会忘记生活技能和知识。按照她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一种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可也不能排除有变成陈春花那个样子的可能性。
万一她变成了陈春花,她希望徐佳能够看在自己曾为她老师的份上帮个忙,将她的房子租出去,帮她收租金,并将她送到收容所中即可。她不想死,因为只要活着就有变好的希望,只要能变好,就还可以回到北京去找叶从心。希望那个时候,叶从心还能在等她。
那段时间,徐佳已经开始在哈尔滨上学,周末会回到这个房子里居住。每周见面,她都会发觉陈秋糖的记忆似乎又稀薄了一点。
“她有个活页本,上面记的全是她过去的事情。她做什么都要带着它,即便是出门买菜也不离手。”徐佳说。
叶从心扯扯嘴角,那本子她可是熟悉得很呢,偏偏近在咫尺,却一次也没翻开过。
“最后是有一次,沧头下了大雹子,特别突然,砸坏了好些供电线。陈姐姐那个中学里面有几个孩子结伴一起回家——他们住山里,结伴一起会安全些。那天晚上,陈姐姐等他们保平安却联系不上,就一个人带着她那个本子进山去找了……”徐佳说到这儿就开始抽泣。
那夜冰雹过后,第二天,救援军人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瑟缩在一起的几个被困孩子,然而陈秋糖却再也没有回来。若说是死在了山里,也没能找到尸体,可若说是没死,却一直没能找到活人。现在交通信息高度集成,陈秋糖坐过火车或长途汽车,都会被锁定到,可她竟然毫无消息。
自那之后,徐佳便代为管理着这套房子,她没有租出去,因为得了租金落在自己手上总觉得心中不安。便只是每个周末赶回来做一次打扫,她也希望有一天陈秋糖能回来,能亲手将钥匙交还给她。
叶从心听了,低下头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走,徐佳的抽泣声听在耳里显得十分聒噪。
原来跑了这一趟,得到的竟是这么个结果。
“叶子,你相信甜甜,她不会死的。”程程在一边劝她,可就连劝出来的话语都透着残忍。
叶从心笑了笑,让徐佳离开了。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手上攥着装满了甜甜留下来的痕迹的文件袋,突然觉得很无力。接着,眼前一黑,仰倒下去。
……
九月底,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全校都已经进入了学期节奏。系楼的一个小教室里,讲台上的女老师穿着白衬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外面却披了个懒散的小外套,随着讲课的动作,时不时地衬出纤细的腰身,不得不令人怀疑是在故意勾人。
“这次作业用atb做,相当简单了。所以在实验报告里,我要看到你们对kharitonov区间理论的理解,有能给我一份推导计算过程的,额外加分。这个作业是我自己出的,在网上找不到答案。互相讨论借鉴可以,但是全篇抄袭的,即便是改一些参数,我也看得出来。所以……”女老师笑了笑。
鲁棒控制这门课,那是相当的枯燥,底下的学生却无一缺席。尤其是男学生,即便已经读到硕士,仍然无法放下对年长而优雅美貌的姐姐的倾慕之心。
等到女老师离开,教室里慢吞吞收拾着东西学生们开始讨论起来。
“咱们工科也有美女教授了啊……”
“她是副教授,还不是教授。”另一些人说差不多,熬资历也总能熬成教授的。“她都快四十岁了,真看不出来。”
一个男生摇头晃脑地说:“最近几年叶老师在国外,消息少了,当年人家可一直都是风云人物。我大一的时候她给我上过习题课,还有一哥们儿暗恋她呢。”
这批硕士一年级的学生,刚好没赶上叶从心在校的时光,而这个男生则是唯一一个重读过的,对历史了解得更清楚。
“她好像有个鬼畜点名技能的梗是么?”
“特别久远了,那个帖子是十几年前发在水木上的。叶老师后来就没那么鬼畜了,人挺亲和的。”大家想想叶从心留下的作业和最后的几句叮嘱,并不能认同“亲和”这个形容。
十几年了。
叶从心往自己的实验室走,路上遇到一些来做实验的学生,其中不乏刚军训完的大一新生,肤色还都很难直视,一个个笑着对她问好,显得牙齿特别白。
她知道学生中仰慕她的人不少,这些年轻人,喜欢找到一个偶像,并向往成为她。但毕竟已经成年,少年锐气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是懈怠,知道自己成为不了她。年轻人对她的仰慕,便是来自于这种心理,因此当她离开了,不在他们的视野中了,仰慕便会随之淡忘。
叶从心回头望着离去的两个小朋友的背影,有点失落。年轻的背影有的时候会让她想起陈秋糖,而陈秋糖从来是不会与她背向而行的。她确实是享受被人仰慕的感觉的人,因此才会如此眷恋从一而终视她为第一要务的孩子吧。
从沧头回来,约有一个月了。叶从心在程程的帮助下好好调养了身体,又染发、做面膜,搞了各种面子工程,终于把形象拯救了回来。她终于回到了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状态,不会被年轻小哥称为“姐”了。
“叶老师?刚有电话找你。”实验室里的学生探出头来对她说。
叶从心回到工位,看到手机上有程程的来电,又有程程的短信,还有程程的微信,无语凝噎。这要是不知道的,估计要误以为是来自老公的催命call呢。
“叶老师,对象?”手下一个硕士挑着猥琐的眉毛问。
叶从心笑着白了他一眼,回复程程:我不去你家住了,都住了俩礼拜了。
现在实验室的气氛特别好。叶从心看上去和在读的硕士博士没多少年龄差,加上沉迷网络多年,聊天之类也不存在代沟,平时甚至有实验室联机打游戏,叶从心嗑瓜子喊666的时候。但是搞起学术来还是要严肃的。
一开始有学生管叶从心叫老板,被她否了——这是学生对导师的称呼,叶从心还不是导师。莫康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实验室的项目大都扔给叶从心来带。可是名义上的大老板仍然是莫康,她不想逾越。
“叶老师,你这个同学粉丝超级多诶。”一个女生指着微博页面给她看。
原来是当年的大周,他后来帮科学松鼠会写稿子,风格幽默风趣,赚了一大票迷妹。女生对叶从心说了好多次了,让她也搞搞这种事情,学问好又是美女姐姐,一出手必然是网红。其实有几家类似的组织和app甚至在她还没回国的时候就来找过她,她总觉得无聊。
尽管她喜好被仰慕,却没能脱掉清高的皮,抛头露面去吸粉的做法,总要让人三思。况且她现在忙碌得很,自认为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搞这种虚无缥缈的上层建筑。
于是她再一次拒绝了女生的提议,在实验室里检查了一圈大家的进度,便离开了——后面还有大一班级的班会要参加。
叶从心一回来任教,莫康就给她安排了一大堆任务。莫康说,当班主任并不需要怎么费心,很多学生到大四毕业的时候,见过自己班主任的次数两只手救赎的过来,所以你看,大学的班主任就是个摆设。但这个摆设,却能给教师资历添彩,对将来升教授是有好处的。
除了班主任,她要教一门重要的硕士专业课,还要做自己的项目,生活被塞满了。
叶从心知道,莫康这是希望她忙起来、再忙起来。忙起来就不会有空去想陈秋糖了。其实,莫康多虑了。生活塞得再满,也总有空闲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她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来往欢笑的学生总让她想到那孩子。甜甜上大学的时候,是否也曾和同学这样走在校园里呢?叶从心那时并没有去看望过。
这些日子,即便已经闲下来了,她也会在实验室里待到很晚,这样回到家就可以直接洗澡睡觉,房子里的一切都可以尽量不去看。她不进厨房,不进甜甜的房间,甚至避免瞥见墙上记录过甜甜身高的一道道发黄的水平线。
这天晚上,又到了困倦的时候,叶从心终于离开实验室,一个人开车回到楼下。车灯灭掉之前,打在前方一个女人身上,叶从心定睛看了一眼,一头黑线。
程程踩着职业高跟鞋娉婷走来,明明没有矫揉造作,却因为身体凹凸有致而天然发骚:“我数了一下,你拒绝了我六次邀请!”
她说的是这一天之内的同住邀请。
之前叶从心的心情还没有恢复到现在的状态,不想看到熟悉的房间,程程便拉着她去自己家同住,号称让她感受下还没见过的新房。那两周里,杨正林和萌萌睡一屋,叶从心和程程睡一屋,夫妻被迫分房,叶从心很过意不去。
她真的不想再麻烦她了,自己又不是精神脆弱的人,哪有一直住在一个已婚有娃的女人家里的道理。尤其是此时杨正林在出差,萌萌跟着爷爷奶奶去旅游,旁人不在她又入住,总给人一种绿绿的错觉。
“所以我就把自己送到你嘴边了啊!”
叶从心叹了口气,“你总这样,我保不准哪天就日了你。”
杨程程很开心,“走,现在上楼就日。”
于是,终于在不久之前结束了在程程家的同居生活的两人,又换了个地方开始了同居。叶从心打心底里觉得这很有问题。
有一部分女人结婚之后会变得很柴米油盐,会疏于打扮、身材走样,丧失魅力。程程显然是相反的那一类。一方面,她是公司负责出去谈合作的门面,另一方面,她也是个中等大小的网红,婚姻生活和岁月沉淀似乎使她比原先更有女人味。
程程现在早就不在网络视频课上露面,每个学期只招一个五十人以内的面授班来亲自教学,算是她从未离开一线教学的爱。但早年的炒作使她在微博上积累了一大群直男粉丝,现在她也就是发发生活段子和自拍,将业余生活活成了一个营销号。
这样的程程无疑是很吸引叶从心的。她的矛盾性,就像一个西装革履的女老板,下了班回到家将西装一脱,里面竟是满眼的马赛克,你说诱不诱人?
某天,程程兴高采烈地回来,冲过来拥抱着叶从心说:“叶副教授!谈成了谈成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合作!我谈成了!”
叶从心回抱之,拍拍她的后背:“恭喜。不过杨老板都有那么多经验了,谈成一个合作还能那么开心?”
“这事刚好要跟你商量,回头细说。”程程“吧唧”一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回屋换睡衣去了。叶从心揉着发热的脸蛋,想把从脸往身上扩散的热度掐死在襁褓里,然而居然愈演愈烈,愣了一会儿,尴尬地钻进了浴室。
这也怪不得叶从心。最近两人走得太近,睡在一起,难免有些亲密的动作。和已婚女人聊天的内容有的时候还特别少儿不宜,就引出了一些黄色的遐想。而失去了陈秋糖的叶从心,禁欲已久,在美国的四年里守身如玉,一回来就受到如此大的冲击,实在是非人的考验。
淋在水里冲了一会儿,身体渐渐恢复平常状态,叶从心长出了一口气。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约人。和与丁香分手之后那段时间不同,她想要就这样寂寞下去,等下去,仿佛是在为了一个虚无的希望守着贞洁。贞洁,这个词从未在她的词典里出现过的词,实在是喜感。
但是长时间下去,她害怕自己会重新喜欢上程程,进而做出什么错事。唾手可得又对你无限宽容的白月光,这种存在,太危险了。
正想着,程程也进了浴室。
“哇你怎么跟我抢浴室?”
“……”
“那一起洗咯。”
叶从心连忙揪住帘子不让她进来,“滚滚滚!”
程程在外面骂她小气,骂完了,却没出去,隔着帘子在镜子前面不知在做些什么。叶从心有些心虚,说:“杨正林还有多久回来?萌萌后天也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回家去吧。”
程程沉默了一会儿,“叶子,我和正林,出现问题了。你看出来了吧。”
“嗯……”叶从心闭眼心想,果然如此。自从她回国就感受到了,他们夫妻一个劲儿地避开彼此,避开后也不联系。
“我觉得我不喜欢他了。他也不喜欢我了。”程程叹气,“孩子都有了再说这种话感觉很幼稚吧?我和别人聊过,都说有了孩子,责任和亲情自然就是第一位的,爱情总会消失。但是怎么说呢,我很不甘心。”
“你们婚前明明备受阻挠还那么坚定,怎么结了婚就没感情了???”
“我现在看不懂他当时是真的爱我还是什么。记得他那是说我新奇,也许我对他来说是个有丰富内容的新闻,他爱这种感觉。婚后我们讨论问题常常出现不可调和的差异,包括生活小事,也包括各自的父母,包括工作和未来。我的念头新奇,在婚姻内却是要不得的,我们达不成一致,两个人又都是强势自由的性格,经常吵架。”
叶从心想了想,确实。他们两人个性很强烈也很相像,做朋友谈恋爱会很棒,但并不适合相濡以沫。爱情,就在不断的争吵种掉色,而性格的不合、父母长辈的冲突则在一件件小事中被升华出来。
类似的夫妻有不少,因此而分开的却不多。婚姻可以降低生存成本,可以更好地养育孩子,可以维持良好的社会评价和身价,成年人权衡利益关系,大都选择忍下去,等待双方的亲情日益浓厚起来。
可是杨程程不同。她足够有钱有事业,单身的生活成本?不存在的。社会评价?不存在的。
叶从心犹豫着问:“那你想……怎么办?”
程程说她不知道,两个人都还在思考。她笑了笑,说:“是正林提出两个人各自考虑一下的。他说如果不可调和的话,就尽快解决,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成熟,相信萌萌也可以理解。他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了,他和我的感觉一样,没爱了。”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叶从心就看见杨程程已经梳洗完毕化好了妆,坐在电脑前面,居然在做直播。
“是的我在朋友家。我朋友?清华的一个大美女副教授,想看?不给啦!”程程一边笑一边给刚醒的叶从心比心,“好了,关于刚才说的,我们新企划的问题,今天晚上我们第一位合作讲师,也就是松鼠会的周老师,将在直播里为大家进一步解答,会有他第一次撰稿的预告哦~”
叶从心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程程这次久违的直播,是在打广告呢,为的正是前一天谈好的“伟大的合作”。
程程结束了直播,叶从心确认摄像头已经关了,才谨慎地从床上爬起来,“你怎么不去公司搞这种事啊……”
“你介意了……?”
“不是介意。这种宣传活动,不该在正式一些的背景下做么?”
程程笑道:“这就是你这位大学者不懂啦。粉丝感兴趣的才不是什么宣传内容,而是主播的私生活。我提前在微博上通知,今天在美女副教授家里直播,大家都好奇女副教授能有多美,家里会是什么样子,和我相处是什么状态,所以观众数是平时的两倍呢。”
叶从心啧舌,程程这是将商业炒作的那一套摸得一门清,那自己当噱头赚钱来了。然而叶从心的存在不仅仅是个噱头,程程还有其他的打算。
快学app的定位一向是针对不差钱又爱玩的中小学生的应试辅导,正因为目标群体准确,所以才能办的如火如荼。而根据升学政策来优化自己的产品,则是一项必然的选择。
几年前,国家逐省取消了小升初考试,而在中考高考阶段,则大力弱化英语分数占比。这两年,各类升学考试中,提前招生的作用越来越大,就连小升初也广泛地玩起了这一套。在小升初和中考的提前招生中,奥赛内容和语文表达和综合素质各占三分之一。这个综合素质,包含广泛,国家大事、天文地理、历史典故、科学知识等,没有一个考试范围。而习惯了应试教育的孩子和家长们,对这一门最为头疼。
杨程程谈妥的,正是与国内几家著名科普平台的合作,邀请与这些平台签约的名人做讲师,开直播讲座或者撰稿。app的人专门负责分析各地学校的考题,提取侧重,找到考试规律,将每一次的主题告知讲师,讲师只需要将知识讲/写得有趣就够了。
“叶子,你要不要来兼职玩一玩?”
“我……我?我又没有平台签约,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啊……”
“要什么平台?你有清华的牌子就够了。对于那些讲师,我们是把分红分给平台,平台再按自己的比例分给讲师。你如果来的话就不一样,分红直接给你,少了一层盘剥啊!”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商机,叶从心懵了。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她却从小就认着学习这一条路走到黑,对于旁的机动性的机会从来不屑一顾。
因为向来抱着学术的金饭碗,没必要给自己找活路,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杨程程这种活络的经营头脑。当年丁香等人都劝她申专利,后来丁香离开了,她才终于怀着对丁香的怀念将专利申了下来。现在,她的收入里有着固定的一部分来自汽车厂商的专利费,可谓受益不浅。
现在,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她想,要不要排除一下惰性,尝试一下呢?
她并不需要通过这个合作带来的收入,只是……
有些向往,也想从坠着负重袋一样陈旧的生活里跳出来看一看。
叶从心说:“我考虑一下。”
然而,她只考虑了一天。次日,程程在拍了个与叶从心同框的自拍,在征求她的同意之下,发到了微博。叶从心知道,在同意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内心实际上是接受了生活的出口。
“with昨天直播说的闺蜜副教授~一叶知秋thu”——这是程程发的文字。
一天之间,叶从心这个一直像个小号的微博,粉丝上了千。容貌、财富和头衔,这是现代社会对一个人能否受欢迎最重要的三个标准。叶从心不露富,也已经占据了容貌和头衔两点,而一流大学的工科副教授,谁都知道显然是富的。
看着在她一条条微博下面评论表达爱意的消息,叶从心握着振动到快要死机的手机有些无所适从。周一,她走进实验室,全体学生突然起立对她起哄,搞得她尴尬不已。莫康也从办公室里出来,对她慈爱地笑了笑,算是对她这一行为的鼓励。
“叶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发文啊?要不要开直播啊?”
叶从心被一众年轻人搞得头都大了,然而实验室里终于静下来的时候,她却感受到自己心里的澎湃。是的,她享受旁人的仰慕。
心底做着个梦:如果这不断攀升的粉丝数中,有一个潜伏于此的陈秋糖的话……
她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这全新的、热闹的、虚荣的生活可以让她忘掉陈秋糖,忘掉对那个年轻人全部的留恋。如果可以,那么显然她会更幸福,会轻装上阵向前走,可是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这辈子都不可以忘掉。
……
叶从心没想到的是,大约在微博账号被程程宣传开来的一个月后,她遇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网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觉得失忆梗好狗血啊!!!所以……难道我会那么狗血吗!不会的嘛~
其实选择把更新放在同一章里,是想给一直第一时间追文的童鞋减少一些花费,也算是一点福利吧。看到有的童鞋在更新之后刷不出来,请多包涵!最好是在电脑上看啊,电脑上就不存在刷新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