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杀我!我是天行者!”
秦舞阳捂着胸口大叫,嘴角挂着血丝,惊恐万状。
紫萝嘴角一撇,冷冷说道:“我知道你是天行者,剑法那么水,还好意思卖弄。”
“我,我的角色是秦舞阳啊,npc来了,不比划几下怎么做剧情?”秦舞阳喘息着辩解,他确实没怎么卖弄,只是没想到紫萝这么强。
“少废话,说吧,如果你能说出点我想听的,或许可以不杀你,否则……”
紫萝的短剑往前又挺进一分,剑尖的寒气沁入肌肤。
“秦舞阳”一哆嗦,忙不迭道:“我说,我说,我是楚州苏氏家族子弟,我叫苏友鹏,火系鸿蒙境8级,我们家很有钱……”
张哲翰听到“很有钱”三个字心中一动,这是个纨绔公子哥啊,要不要诈一诈他?唉,我怎么学坏了,都是紫萝教的。
“别扯没用的!说剧情!”紫萝厉声喝道,“很有钱”在她眼里居然是“没用的”。
“好,好,秦舞阳表面上是荆轲的助手,其实是李斯派到燕国来坏事的,目的就是挑唆燕太子丹派人去秦国刺杀秦王,让秦国有灭燕国的借口。”
苏友鹏盯着眼前的剑尖,竹筒倒豆子,一口气把豆子全都倒了出来,唯恐说慢了惹恼紫萝。
“也就是说,整件事都是秦相李斯设计的?”张哲翰问道,依然抱臂作高手状。
苏友鹏眼珠子不离剑尖,都快成了对眼,“是的,赵国打燕国,秦国以救燕为名攻占赵国,现在赵国破了,要灭燕国总得找个借口。”
果然不出所料,历史上真实的荆轲刺秦真的就是秦始皇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李斯是编剧,荆轲和秦舞阳都是演员,可谁是那个执行导演呢?
“你的副本任务是什么?”张哲翰又问。
苏友鹏鼓着对眼:“第一阶段是刺杀鞠武,也就是荆轲刺秦的始作俑者;第二阶段是阻止荆轲去秦国。”
鞠武!
张哲翰灵光一现,李斯设计的剧本,执行导演就是这个鞠武,他是太子的老师,是他撺捣燕太子丹实施刺秦计划。
秦舞阳是秦国的卧底,为什么他的任务为什么是杀秦国计划的执行导演呢?逻辑上说不通啊。
刺杀鞠武,阻止荆轲刺秦,是副本任务而不是秦国的任务,副本既然让天行者反着来,就应该和某些剧情有关。
“姐姐,放了他吧,我看他不像是坏人。”张哲翰替苏友鹏求情,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想法。
紫萝短剑回撤,剑尖离开了苏友鹏的咽喉,却没收起,还保持着戒备。
“谢谢!谢谢!”苏友鹏连声说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艰难地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张哲翰眉头紧锁,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剧情。
荆轲很厉害,是副本的主角,搞不好是个海晏境甚至地藏境,惹不起。
要想阻止荆轲刺秦,只能是一个一个去掉他前往秦国的条件,打不过老鹰,只要一根一根拔掉鹰身上的毛,鹰也就飞不起来了。
荆轲去秦国都带了什么?
樊於期的人头算一个,张哲翰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头在我身上,荆轲少了第一个条件。
秦舞阳算是第二个,现在秦舞阳是秦国的卧底,还是天行者,又少了一个。
武器,对,还有武器,不知道历史上荆轲刺秦带的是什么武器?只知道肯定是短剑,“图穷匕见”意味着那柄短剑必须能够藏在图里。
“你那柄短剑是什么剑?好厉害!”苏友鹏脸色渐缓,讨好地对紫萝说道。
神佚物不可损毁,刚才紫萝一格挡,秦舞阳的剑就断成了两截。
紫萝眼睛看着屋顶没搭理他,要不是之前在芦苇荡杀了秦国谍探,这柄剑现在应该在苏友鹏手里,这二货如果手里拿着这柄剑还不知道会拽成什么样子。
“我可以跟你们混吗?”苏友鹏试探着问道,加入团队抱团取暖是低等级天行者的生存之道。
紫萝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还是算了吧,你那么菜,跟着就是个累赘。”
“哐哐哐哐!”
敲门声,大门外有人重重扣着门环。
三人脸色都是一凛。佝偻的老佣人蹒跚着走了进来:“少爷,荆轲大人来了。”
荆轲?!
真是怕啥来啥,取首级的人来了,这是“樊於期”的天敌啊!
张哲翰心里一紧,惊慌失措,手脚发凉。
紫萝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润的小手让他略微镇定了一些。
苏友鹏一反刚才又菜又怂的样子,淡定地说:“你们从后门走,我来应付。”
秦舞阳是荆轲的助手,这里是秦舞阳的将军府,是他的主场,按逻辑也应该是他出面应对。
情况紧急,但紫萝却不着急了,荆轲的出现似乎让她的想法有了变化:“咱们可以做笔交易。”
“你说。”苏友鹏赶忙接茬道,他好像等的就是这个。
紫萝开出条件:“如果你能把荆轲刺秦王的那柄短剑拿来给我,我就帮你杀鞠武。”
“如果我做到了,是不是可以加入你们?”苏友鹏反问道。
“成交。”
“我怎么找你们?”
“归园客栈,天字号房。”
-
清晨的雾气渐渐消散,太阳从雾霭中缓缓地露出和煦的笑脸。
纵贯蓟都的主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贩夫走卒,达官贵人,都被阳光一视同仁。
“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出发去秦国的季节是在秋冬之际。
秋冬之际的蓟都,一丝丝凉意染黄了树叶,整个城市在秋风萧瑟中。
紫萝一起床就披上了打劫来的貂裘,柔软华丽的裘皮裹着窈窕的身段,楚楚动人。
丫鬟穿上貂裘便不再是丫鬟,所以“樊於期”自然而然就成了“贵妇”的男仆。
娇小的贵妇领着高她一头的男仆,去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蓟都主街的另一头,一幢平铺的木质结构大屋前的小广场上,停满了各色车马,从车上下来的人个个衣着光鲜,带着仆从,甚至托着鸟笼。
“没想到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典当行,还这么热闹。”张哲翰感叹道。
“典当和拍卖都是人类最早出现的行业,据说公元前3500年的古巴比伦就有了。”
紫萝一边说着,一边把打劫来的珠宝首饰取出来往柜台上放。
张哲翰不解地问道:“你来这儿不会是为了换钱吧?换了又带不出去。”
副本规则,除了神佚物,副本里物品不可带出,钱再多也没用,在副本结束的那一刻都会被全部“洗掉”。
紫萝把换来的金锭收起来:“你不是历史系高材生吗?猜猜看。”
这个典当行和张哲翰印象中的典当行不太一样,并不是进门一个高高的柜台,开个小窗收东西。
柜台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主体部分则是一个大厅和一个像剧场一样的拍卖竞价堂。
大厅里展示的是断当和死当的物品,紫萝在展厅里转了一圈,没看上什么东西,拉着张哲翰进了拍卖堂。
进门的时候伙计给了个木板号牌,上面是篆书的大写号码,张哲翰认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是多少号。
拍卖堂坐满了人,人手一个这样的号牌,脖子抻得老长,眼睛都盯着展示台上精瘦的拍卖师。
紫萝砸了个金锭给掌柜的,一个伙计把他们领进了后面高处的大户包间。
张哲翰心里打鼓:“坐这么远,看都看不清楚,怎么判断值不值得买?”
紫萝手里拿着一包不知道哪来的零食,只是东看看西看看,并不关心台上的拍卖师在吆喝什么。
“呃,刚才那个问题想明白了吗?怎么才能把副本里的钱带出去?”紫萝鼓着腮帮子问道。
张哲翰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紫萝鄙夷道:“笨,能带出副本的只有神佚物,把钱换成神佚物不就带出去了?”
“姐姐真是太聪明了!”张哲翰由衷地夸道。其实想想就知道,这些肯定不是她想出来的,而是副本里的通行做法。
紫萝一高兴,继续给他科普:“不过还是需要运气,神佚物本来就稀缺,遇到不容易,一般副本本身的神佚物都需要做很多任务才能得到。”
张哲翰继续学而不倦:“你是说,这里拍卖的神佚物不一定是副本里预设的?”
既然能带出去,也就能带进来,把用不着的东西换成需要的东西。
紫萝往小嘴里塞着零食,含糊不清道:“是啊,副本里的拍卖行通常就是天行者的交易场,来这里买卖东西的有很多天行者。当然,如果相互没有敌意,天行者也会私底下直接交易,不用来这里。”
“那为什么不在副本外交易?”
“副本外的交易也不少啊,副本内交易主要还是淘宝性质,有可能遇到npc卖东西。”
两人正说着,拍卖场突然热闹起来,号牌一个接一个举起,此起彼伏。
紫萝一下来了精神,招了招手,伙计小跑过来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紫萝眯着眼睛盯着展示台上精瘦的拍卖师:“现在正在拍的是什么?”
“老子《道德经》手稿。”伙计答道。
司马迁《史记·老子传》记载,老子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关,关守尹喜求老子在函谷关写下了《道德经》五千言。
“你去端过来我看看。”紫萝在行使大户包厢特权。
“请稍等。”伙计答应一声,跑到展示台前,对拍卖师耳语,拍卖师点了点头,把一个帛卷放进铜盘,让伙计端到了包厢前。
紫萝伸手搭住布帛卷,闭上眼睛,几秒钟后杏眼一睁,对伙计豪横地说:“你去对司仪说,无论谁叫价,我都加一倍。”
“遵命。”伙计兴冲冲把托盘端回展示台,在拍卖师耳边嘀咕了几句。
拍卖师点了点头,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大吼一声:“一万刀!”
全场刹那间寂静无声。
刚才最高应该是叫到了五千刀,可这一口直接翻倍加价,闻所未闻。
半晌,隔壁包厢伸出了个号牌,“一万一千刀!”
拍卖师秒跟:“两万四千刀!”
隔壁包厢的号牌又伸了出来,“两万五千刀!”
拍卖师又秒跟:“五万刀!”
全场沸腾,惊呼之后,嗡嗡声不绝于耳。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价的,一叫就加倍。
“五万刀一次!五万刀两次!成交!”
木锤落下,敲击在铜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恭喜八十三号贵客购得老子《道德经》手稿。”
张哲翰这会才知道号牌上的三个篆书是“捌拾叁”。
在全场鹅颈的瞩目下,伙计把托盘端了过来,紫萝淡定地把帛卷扔进了后脑勺。
紫萝的后脑勺里可是装了庄子的全部家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带了多少钱,没有谁会带着全部身家来买东西。
“其他天行者难道就想不到也去打劫吗?”张哲翰说出自己的疑问,
紫萝翘着小二郎腿,漂亮的小腿晃悠着,继续吃零食:“那就要看运气了,能不能找到钱库,是不是会遇到比自己厉害的npc或天行者,都不好说。打劫挂掉的天行者也不少。”
难怪她杀账房先生的时候下手那么快,那么狠,那么果决,张哲翰又想起她在河边说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人声鼎沸,拍卖场又一次情绪高涨,号牌此起彼伏。
紫萝故伎重演,加倍竞价,隔壁包厢还是没能叫得过。
这一次拍下的是一把刀,不过不是战刀,而是一把奇怪的菜刀。
通体黝黑,厚背薄刃,刀背呈圆弧形,整把刀就像半张弓,弓弦是刀刃。
“知道‘庖丁解牛’吗?这就是庖丁那把刀。”紫萝得意地说。
“那不是庄子瞎编的寓言故事吗?还真有这回事啊。”张哲翰又一次感慨。
“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先拿着护身。”紫萝把菜刀递过来,“你还不是天行者,不能拿太招摇的东西,会被人抢走的。”
“姐姐……”原来她来典当行还有为他着想的目的在里面,张哲翰着实有些感动。
“走!”
紫萝抬手抹了抹嘴角,起身去柜台交钱。
素手一扬,刀币、金锭叮叮当当地铺了一大桌子,还滚了几个到地上。
柜台伙计忙碌起来,数钱的数钱,记账的记账,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紫萝的眼睛并没有看伙计数钱,而是转头看着一个正在出门的背影。
好不容易等到伙计点完钱,紫萝拽着张哲翰冲出了典当行,远远地跟着刚才那个背影。
“为什么要跟踪他?”张哲翰不解地问。
“他就是隔壁包厢举牌子的那个人,全场只有他和我竞价。”紫萝边走边说道,“他家里一定有好东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