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对新人终于走到门檐底下，沈清这才发现齐铭的发丝上都挂着晶莹的雨珠。
这几年她不是没见过齐铭，却是第一回这么近距离打量他。
这一看才发现，齐铭比起从前成熟了不少。
——沈清本来是站在角落里，只是一下起雨来，众人纷纷忙着躲雨。也不知怎的，她就被推到最前头来了，几乎与齐铭正面打了个照面。
好在两人都没有别的表现，沈清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好歹没在人家大门口闹了笑话。
只是她打量齐铭，只见新婚之日，齐铭脸上的笑容得体，眼底却不见什么喜悦之色。
沈清倒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齐铭到现在还对也念念不忘。但朝阳郡主飞扬跋扈，但凡是个男子恐怕都不会喜欢她的性子。
有了这一茬，无论常鸿再怎么催促着沈清看热闹，沈清也始终不前不后地缀在人群后头。
“清清，要是走慢了，可就错过了拜堂了！”常鸿无奈叹气。
沈清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想去自己去，我们谁也没拦着你。要不，我让含章和齐大人说说，让他给你在他旁边留个位置，让你好好观摩观摩？”
“那……倒也不必。”常鸿听出自家妹妹有些生气了，就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沈清耳根子终于清静，心情也平静了不少，心想要是顾含章真开口，齐介甫未必不同意。
齐介甫娶了安乐县主，但从来与岳家保持着距离。他作为豫王女婿，也知道岳父与皇帝的关系，作为朝廷命官，齐介甫当然清楚皇位上坐的是什么人。
有了两人故意放慢速度，错过拜堂仪式那是肯定的。
等到三人跨进齐府大厅的门槛，便听到司仪喊道：“礼成！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齐铭与朝阳郡主双双拜下，朝阳郡主那边婆子扶着她朝后厅走去。
齐铭直起腰来，余光瞥见从门口进来的三人，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中间那道身影。
“三公子，三公子？”婆子催促道，“新娘子就在新房等您，您也不必如此舍不得。”
话音落下，大厅里响起宾客们友善的笑容。
齐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是朝阳郡主那双皎白纤细的手。
这双手一看就是从小精心保养，没干过一点活，与记忆里的那双手大相径庭。
可他不知为何，总是莫名地觉得，女子的手也不必都是如此白嫩才好看。
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养在鸟笼里的金丝雀，如何比得上天空中自由翱翔的苍鹰？
“这齐府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居然不把我和你们安排在一起！”总算可以入席，常鸿一脸的不满。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都快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都知道安乐县主婆媳和沈清不对付，这也做得太明显了，瞧这一桌子坐的都是什么人？
常鸿给了沈清一个，要是被欺负就叫他的眼神，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远处的酒桌上去。
沈清和顾含章坐下来，环顾桌上一圈，也不由在心里暗暗吐槽。
常鸿都看出来了，别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要说安乐县主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相信。
毕竟，这京城那么多人，能够在一桌上集齐和她不对付的人，也是够难的了。
“哟，这不是顾世子和世子夫人么？”祝兰芝端起酒杯勾唇一笑，“原以为以世子夫人和齐三公子的关系，二位怕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世子和齐三公子之间，这么快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吴云瑛也一唱一和，“兰芝，你这话就不对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子夫人才貌双全，这未成亲之前自然是追求者众多。只是世子夫人好大的魅力，世子和齐三公子为了她，闹得兄弟之间反了目倒是我没想到的。”
“呵呵……”姚建元也举起酒杯敬了吴兰芝一回，冷笑着说道，“齐三公子倒是好运，不像我姚家因为世子夫人闹得家破人亡。这笔账总归要找你们夫妻二人算一算。”
还没等到沈清和顾含章开口，桌上一个坐着静静喝茶的熟人开了口，“姚大公子家破人亡，不是因为姚大公子与令妹搞出的丑事？此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我以为姚大公子没脸再提，谁知姚大公子竟还振振有词要找他人算账。”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子明。
许子明身旁还坐着邓显君，姚建元一看过来，邓显君便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姚建元本想发火，可一看这两人，一个是太师亲孙子，另一个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这两个哪个也不是他能招惹的，也就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自顾自喝闷酒去了。
被许子明这么一说，祝兰芝和吴云瑛也觉得不自在。
虽然她们和姚紫仪是闺中密友，尤其是祝兰芝和姚紫仪更是情同姐妹。可姚建元和姚紫仪闹出来的事，实在叫人难以启齿，今日到这齐府来与谁坐在一起不好，偏偏和姚建元坐一起。
她们见到姚建元就觉得恶心想吐，愈发觉得齐府今日就是故意恶心她们的。
哪怕安乐县主与沈清有仇，也不能拿她们当枪使，她们也是有头有脸的，齐府这么做算什么？
要不是怕得罪了齐家，祝兰芝和吴云瑛真想现在就起身离席。
“世子，从前我们这群人都是跟在你身后的。自打你娶了世子夫人，便把我们给忘了，真是重色轻友！”吃着酒菜，一桌子人各怀心思，再好的菜肴都味同嚼蜡。
恰好这时，一群世家子弟结伴而来，都是顾含章和齐铭共同的朋友，今日齐铭成亲，拿着酒壶过来要找顾含章喝酒。
顾含章回头看了沈清一眼，沈清便笑着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坐坐就好。”
这一桌子的人再讨厌她，也不能在齐府拿她怎么样。再说了，安乐县主还失策了，邓显君不说，许子明根本是她这边的人。
“也好，我去去就回来。”顾含章看了一眼许子明，冲着沈清点了点头。
要是换成以前，他肯定不放心许子明，但现在——许子明确实和从前不同。
饶是有许子明和邓显君在，对着这么多讨厌的人，沈清也提不起胃口，一时觉得屋里憋得慌，便主动起身到外面走走。
说是走走，其实也没走多远，不过是旁边一个带水榭的回廊，连众人视线所及之处都没离开。
然而，就这么点距离，就凑巧遇上了不知从哪里返回的齐铭。
齐铭看见坐在廊凳上的沈清，不由停下脚步，“沈姑娘，当真是……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