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笙看了眼后进来的李淑,又看向逍遥子,问道:“还有船能走吗?”
逍遥子一愣:“走哪儿去啊?”
古笙:“北边。”
逍遥子愁眉苦脸:“运河都垮了,船只也被冲走了。就算还有船,但河水汹涌,谁敢开船?”
他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古笙,不可思议地道:“古小哥,这个时候你要北上?你不管湖州百姓了吗?你就看着他们去死?”
说着说着,他泪流满面,看着古笙,绝望地道:“古小哥,你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死去吗?”
古笙未回答逍遥子,只看着李淑。
李淑也看着古笙,眼神挣扎,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他内心同样挣扎,在他心中,任何事都比不上他父亲。
他只想赶紧北上,去找他父亲。
可看着为湖州百姓痛哭流涕,急得跺脚的逍遥子,他嘴里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在他印象里,古笙虽然没有逍遥子这般爱护百姓,但也是个心善的,必定看不得百姓因为水灾死去。
更重要的是,古笙看他的目光,冷静异常。
他想,他若是执意要古笙北上救他父亲,只怕古笙再看他的目光,便是鄙夷不屑了。
他和古笙之间虽然一直吵吵闹闹。
他们也没少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对方。
但那都不是真的。
可他若是真一意孤行,那鄙夷不屑的目光将会是真的了。
至于古笙昨夜说的天意什么的,他其实并不怎么信。
他向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淑眼神中的挣扎渐渐散去,目光变得平静,什么都未说。
未再提留下师弟师妹,催促古笙尽快赶往北边的话。
他的态度,古笙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这厮还算有点人性。
古笙又看了眼挤在门口的师弟师妹络腮胡子,冲二师弟春简道:“你带师弟师妹们做早饭去,我和小师弟张大叔还有道长有话要说。”
二师弟春简张了张嘴,想说,大师兄,早饭早做好了……
可最终他什么都未说,拉着焦琴师弟师妹走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门一关,屋里只剩古笙四人。
古笙边穿衣衫边道:“道长,你说我不管湖州百姓,我想问问,我该怎么管?道长是让我去治水呢?还是让我去水里捞人?”
逍遥子这才发现自己说话太重了,连忙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下脸上的眼泪,冲古笙行了一礼,诚恳地道歉:“古小哥,贫道一时心急,话说重了,贫道给古小哥赔罪了。”
他哀求道:“古小哥,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就看在同为湖州人的份上,救救百姓吧!”
古笙也不是真的要为难他。
他虽然不喜欢被道德绑架,但逍遥子这人吧!
为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一副糟老头子的猥琐模样,但就像他曾和李淑说过的那样,人不可貌相。
逍遥子并不猥琐,反而为人良善,心中有大义,心中既有江湖朋友,也有湖州百姓。
他边思考,边缓缓道:“我没说不帮忙,但怎么帮,总得有个章程吧?自然灾害,尤其是水灾,波及的范围向来大,无论是治水,救百姓,还是安置百姓,解决随之而来的饥饿,瘟疫,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这事得靠许许多多的人帮忙合作才行。最好是有人组织安排,谁谁谁治水堵决口,谁谁谁划船捞百姓,谁谁谁安置百姓,开棚放粥施药……”
逍遥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一听说运河决堤,脑子立马就懵了,想的是又会有多少百姓因此死亡。
没想过其它的,更没想过古笙说的这些。
他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古小哥果然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对救灾流程细节竟然这般清楚。贫道惭愧啊!”
李淑看着古笙,目光灼灼。
以前,他看不上古笙,总以为,云阳子那样的师父,能教出什么好的徒弟?
可后来,古笙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大开眼界。
他这才知道,古笙不是云阳子,古笙身怀绝技,却深藏不露。
再后来,他又知道,古笙竟然是修士。
今日又知,古笙不是四肢发达的莽夫,而是有着玲珑心窍的高人。
不愧是两百岁的老头子!
古笙摆摆手,想说,道长不必惭愧。他也是占了前世信息大爆炸的便利,才懂这些的。
但他嘴里说出的却是:“道长心系百姓,才是我等钦佩之人。而且,如今也不是相互捧臭脚的时候。道长,这样吧!我先去决口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堵上。”
先解决根源问题要紧。
“至于其它的事,就麻烦道长了。”
他又问道:“这救灾一事,嘉阳县清河县的知县会管吧?”
反正,他前世的政府会管。政府会在第一时间派出大量人民子弟兵救灾抢险,然后是各种物资。
可这个落后的古代异世就不知道了。
毕竟,他从修炼中醒来的这十年,一直住在凌霄宗的山上,山下发生的事,了解得并不多。
逍遥子点头道:“这事,知县肯定要管的,他敢不管,贫道劈了他。”
古笙拿出五十两银子:“道长,这是我凌霄宗一点点微薄之力,多买些粮食,到时安置百姓用得着。”
逍遥子如今已经知道凌霄宗已落魄,连宗门都没了,弟子都被赶下山,而且,弟子还都是半大的孩子。
他哪敢要古笙的银子?
“古小哥,不用不用,你若是能堵上决口,救下百姓,那功德,可比几万两银子还多呢!”
可古笙还是将银子硬塞给了他,并义正言辞地道:“就算我凌霄宗如今落魄了,就算我们饿着肚子,也要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的。”
银子还是要给的,漂亮话更是要说的。
逍遥子红着眼眶,含泪收下,行了个稽首礼:“凌霄宗……贫道佩服佩服!”
古笙却按着他的手,强硬地道:“道长,记住,我做的事,跟凌霄宗无关。”
又看了眼李淑:“道长若非要往外说,就说是紫霄宗李淑做的,反正跟我凌霄宗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