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笙推门出了屋,站在屋檐下看着外头的夜色。
李淑没去睡,在他身边站定,突然开口问道:“什么叫一行?”
古笙一愣,侧头看他:“什么一行?”
李淑的侧脸同样好看,额头平整,鼻子高挺,嘴唇饱满,下巴坚毅。
三师妹冬至没花痴错,这厮确实帅。
李淑也侧头看他,道:“你方才醒来前,嘴里一直喊着一行……”
一行?古笙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喊的应该是“异形”。
梦里,小孩子肚子里钻出来的东西,可不就像他在现代世界曾经看过的科幻恐怖片《异形》?
不过,这事没法和李淑解释。
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解释得清?
他看着外头的夜色,正要岔开话题,突然皱起眉头道:“我怎么感觉这雾变浓了呢?”
李淑剑眉微皱,愣了一下:“这么黑的夜,你还能看到雾?”
村子里穷,村民们不舍得用油灯,也就是李淑,感觉这村子有问题,点了他们自带的气死风灯。
可气死风灯用了这么久,里头的蜡烛也快没了,此刻,只有微弱的光芒。
但再微弱,也比油灯要亮。
李淑练武之人,视力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借着灯光,但也看不到雾。
可一想到,古笙连妖都能看出来,眼睛必定与他不同,能看到雾很正常。
古笙将仍倔强燃烧着的气死风灯提到外头,再问屋檐下的李淑:“现在看到了吧?”
就见灯笼外一圈一圈模模糊糊的光晕,李淑这才看到了雾。
他问道:“这雾有问题吗?”
若是没问题,古笙不会特意说出来的。
古笙回到台阶上,放下气死风灯,沉默片刻,又摇头道:“我也说不好。本来没觉得这村子有问题的,但看着这雾,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还有他们进村时,他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注视着他们。之前以为是错觉,但现在再想想,不一定。
李淑剑眉微皱,稍稍有些诧异,问道:“还有你不确定的事?”
射杀那些贼人就算了,只要身手高强,人也是可以做到。
但一眼看破三只妖的身份,几下便将三只妖打得爬不起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古笙那么厉害,竟然看不透这雾?
古笙不确定李淑是不是在讽刺他。
他很想怼回去,可他也确实郁闷。
想他千年修为,明明能感觉到这雾有古怪,却看不破。
奇怪奇怪,真奇怪。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和一般的妖不一样。
他从未历练过。
自从穿越过来,先是一睁眼,卧、槽,我竟然穿成一只刺猬。
刺猬身边这东东又是何物?为何让我精力充沛,身体暖洋洋的?
原来是一件上古时代的神兵。
于是,刺猬开了灵智,然后,他眼睛一闭,开始了修炼。
再次睁眼时,他已化作了人形,被师父捡回凌霄宗,而时间,已过去千年。
可以这么说,旁的妖都是历经千辛万苦修炼成妖,而他,完全是嗑药,不,嗑神兵的灵力一蹴而就修炼成妖的。
没经历过艰难险阻,对妖魔鬼怪的世界见识还是太少了。
古笙转头看向李淑:“我会弄明白的。”
若是以前,他才不会这般耐心地跟李淑说话呢!
若是以前,李淑这厮也不会这般耐心地和他说话,这厮以前可冷傲了,根本不屑搭理他们这些师兄师姐。
可自从李宅出事,踏上逃亡的路,又经历过三只妖一事,这厮变了。
虽仍然冷傲,但愿意和他这个大师兄说话了。
许是看到了他的本事,知道他不再是愚昧的乡巴佬,这才对他另眼相看?
古笙并不在意他的势利眼,他只在乎李淑会不会遵守承诺,给他银子。
而拿到银子的前提,他得将李淑安全送到北边。
因此,在这个村子,李淑绝对不能出意外。
见古笙要替他守夜,李淑也没坚持,回屋睡觉去了。
古笙从胳膊上拔出几根尖刺,嘴对着吹了一口气。
然后将尖刺往天上一扔。
只见那些尖刺瞬间变成一只只麻雀,飞上天空,再四散开来,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这法术他还是从豺狗妖锦鸡妖包袱里那两本小册子上学的。
以前,他只会将身上的刺直接当成武器使用。
可如今,他也能像孙猴子一样,用刺变出其它东西来了。
变出麻雀,也不是因为好玩。
既然觉得这雾古怪,他自然要打探一番。
他决不能置师弟师妹们于危险中。
做完一切,他靠着廊柱,又睡了。
然后,他又做噩梦了。
仍是之前的梦。
却是之前那梦的后续。
从小孩大肚子里钻出来的东西,密密麻麻,一跃便跳进了浓雾里,再也看不到了。
而且,这一动作不停地重复着……
这一觉,古笙睡得极不安稳,感觉没睡多久,就醒了。
他一睁眼,就见天已亮,一只湿漉漉毛发杂乱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只是可惜,豺狗妖锦鸡妖修为低下,它们能拥有的法术自然很一般,古笙能变出麻雀,却听不到麻雀叽叽喳喳说的是啥?
好在,即使是低阶法术变出的麻雀,竟然还有些智商,见他听不懂,没反应,便调转身子,尖嘴对着西边,扑棱着翅膀往那边飞去。
这是有事要告诉他?
村子西边有怪异?
古笙连忙去扶廊柱,想要站起来。
可他这几日一直走山路,腿酸痛得厉害,方才又靠着廊柱蜷着腿睡,此时有点麻,竟一时没能站起来。
他正要再次努力,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只小鸡仔,就这么随随便便轻轻松松被人拎了起来。
他气呼呼地看着拉他起来的李淑:“我自己能站起来。”
见了李淑,麻雀“嗖”地飞远了。
李淑俊脸面无表情,看着恼羞成怒的古笙,不明白,他为何又生气了?
在他记忆中,古笙总是这般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地对他有敌意,莫名其妙地生气,莫名其妙地说话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