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一个偏僻的山村老人,从未被人如此称呼过,有些不自在,道:“老头子姓陈,你们唤我陈老头就行。”
说完,扛着锄头要出门。
李淑一脸的警惕,问道:“老人家,这大晚上的,您这是要出去?”
陈老头唉声叹气:“小孙子拉不出屎,老头子我去挖点葛根。白天忙着春耕的事,没功夫去。只能晚上了。”
说完,扛着锄头驼着背,愁眉苦脸地走了。
古笙这才明白,老夫妻为何都愁眉苦脸了。
原来是孙儿便秘了。
陈婆婆张罗着生火烧水,要给众人弄吃的。
焦琴笑着制止道:“大娘,不必了,我们自己做。您要是有多的粮食,卖一点给我们……”
他大声说了好几次,陈婆婆才听懂。
然后进了杂物间,许久才出来,拿出一个碗口大的竹筒,里面装着一升杂粮,陈婆婆脸色讪讪的,嘴里喃喃地道:“存粮不多,只能卖你们这一点点……”
古笙看着骨瘦如柴的陈婆婆,沉默着。
如今还不到春插的时候,到粮食收获时间还长着呢!
若存粮不多,要如何才能熬到夏日收粮?
最后,他不仅没买陈婆婆家的粮,还让二师弟春简送了她两升春好的米,一小块腊肉。
弄得陈婆婆又高兴又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收了,然后,送了他们许多干柴火。
山里多树木,柴火她家是不缺的。
又去菜园子里摘了许多的菜送给他们。
如今虽然还未开始春插,但南方的三月,菜还是有的。
古笙将吃食送给陈婆婆,凌霄宗一众小弟子是不敢说不的,但焦琴有些不高兴。
他们的吃食本就不多,还要送出去,他们这么多人,以后喝西北风吗?
而李淑,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哪里会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庶事?
焦琴的不高兴,他根本没看到。
师弟师妹们在院子里架锅生火做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李淑选了院子里最干净的一块石头上站着,虽然没说什么,但嫌弃之色逃不过古笙的双眼。
这农家院子,养着鸡鸭猪,满地的鸡屎鸭屎,焦琴收拾了许久也弄不干净,何况,还有猪圈里飘出来的难闻气味,为难李淑这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了。
不过,只要他不抱怨,古笙就当做没看到。
师弟师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引来了陈婆婆的小孙子。小孩子手扒着门,身子在门内,头探出来,怯怯地看着他们,眼中夹杂着羡慕。
小孩比最小的九师弟还要小,最多四五岁。
九师弟拿着一个路边摘的青果子逗他:“小娃娃,要吃吗?”
小孩子终究没抵挡住食物的诱惑,终于出来了。
他一出门,古笙才看到了他的肚子,大得过分,就像里头塞了个篮球似的。
可小孩明明骨瘦如柴。
一见小孩这形象,古笙立马想起前世看的纪录片,饥荒年代,许多营养不良的孩童,腹部大如篮球,那是因为腹部水肿。
又或者,吃了观音土,消化不了,腹大如罗。
可陈老头家还有存粮,虽然不多,但菜园子里还有那么多菜,不至于让自家宝贝孙子饿出腹水来,也不至于让他去吃观音土。
难道真的是便秘?
可这肚子也太大了?
怎么会便秘成这个样子?
他向陈婆婆了解情况,大声问了许多遍,陈婆婆才终于听懂,愁眉苦脸地解释。
他们也不清楚为何小孙子肚子会这么大,郎中也看了,通便的药也吃了,也抠了,但仍然拉不出什么来,肚子仍然很大。而且,不止她家孙子,村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孩也是如此。
二师弟春简三师妹冬至都照顾过师弟师妹,也遇上过师弟师妹们便秘拉不出来的情况,便大声和陈婆婆说,哪些草药可以通便。
两人正比划着说话,陈老头扛着锄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哀声叹气摇头道:“没用,这些东西我们也给孙子吃过,不管用。”
他这一趟白走了。附近的葛根早已被其它几家有大肚娃娃的村民挖光了。
老夫妻俩越发愁眉苦脸了。
此情此景,凌霄宗一众小弟子也不敢再叽叽喳喳热热闹闹了。怕主家嫌他们吵,甚至连手脚的动作都放轻了。
唯有李淑不受半点影响,仍像根标枪似的,身姿笔挺地站在石块上,英俊的脸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皮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焦琴倒是凑到古笙身边,小声问道:“古仙长,会不会不是便秘?”
古笙也说不好,他并未从小娃娃的大肚上看到不妥。
但看在陈老头收留他们的份上,他还是走到小孩面前,蹲下,拉开他的衣服,看向他的肚子。
小孩的皮肤不白,但肚皮的皮肤更黑。
肚子圆滚滚的,看着比塞了个篮球还大,而且,皮肤被撑得很薄,几近透明。
古笙看不出什么来,伸手想去按小孩的肚皮。
没想到小孩往后退去,躲开了他的手。
这反应也正常,若是换了他,也不愿旁人摸他肚子。
小孩只是小,又不傻。
古笙耐着性子问道:“小娃娃,肚子痛吗?”
小孩摇头:“不痛。”
古笙也摇头,以他有限的医学知识,是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小孩的大肚子还是深深地刻在他脑中,以至于晚上都做噩梦了。
梦中,小孩抱着大肚子在床上打滚,然后,被撑得几近透明的肚皮突然破裂开来,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钻了出来……
“啊……”
古笙被吓醒,一睁眼,就见李淑抓着剑,正蹲在他地铺边,看着他,剑眉微皱,问道:“做噩梦了?”
虽然醒了,古笙仍心有余悸,他摸了把后背的冷汗。
这可稀奇了,以他的修为,竟然会做噩梦?
他看着衣衫完整的李淑,问道:“你怎么不睡?”
李淑摇头:“我感觉这村子有问题。”
有问题?古笙立马想起了刚刚那个梦。
可又很快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
他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既然醒了,他起身穿好衣衫,对李淑道:“我来守夜,你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