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抱着人走了两步才回头,十分礼貌而见外地说了句:“劳烦祁总送她回来。”
祁越:“……”
用得着你来谢?你算什么东西啊!
如果怨念有实质,那么此时整个车厢里估计全是怨念化成的黑气。
他咬牙道:“我送她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总僭越了。”
陆瑾寒嗯了声,走了。
就那样走了?
祁越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却因为找不到对手而茫然。
姜清梵一手勾着陆瑾寒的脖子,空出一手懒懒地朝他挥了挥:“路上小心。”
祁越:“……”
气人。
回去的路上,祁越越想越气。
他陆瑾寒凭什么那么风轻云淡啊?
他以为他是谁?
他以为从此以后他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还有个苏沅沅是定时炸弹。
祁越不会去提醒陆瑾寒,他很想看看,这一次,姜清梵能不能把陆瑾寒留在身边。
如果陆瑾寒最后还是选择苏沅沅,就是打断她的腿,他也要带她从陆瑾寒身边离开!
想到苏沅沅,祁越神情变得阴郁。
他掏出手机,将上次那个号码翻出来,直接播过去。
对方刚接通,他便开门见山道:“我答应跟你合作,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你又能付出什么条件。”
苏沅沅静了片刻,甜甜的声音像是在了撒娇:“祁少爷,你知道现在几点么?这个点给女生打电话,真的很不招人喜欢。”
祁越:“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我在b市有人,可以给他们制造麻烦,在我回去之前,他们别想安安稳稳地在一起。”苏沅沅像是从睡梦中被吵醒,语调懒洋洋的,但她的情绪却出奇的冷静。
“祁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她笑着说,像个天真的少女,好像不过是在一起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祁越心说,以前的姜清梵败给这样一个人是真的不亏。
太过一帆风顺的她,掏心掏肺地捧出一腔真心待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从一开始就在身边养了一条漂亮却剧毒的蛇。
平时伪装得太过无辜,以至于露出尖牙利齿咬人的时候,任谁都没办法防备。
苏沅沅的事,是姜清梵曾经那过往一帆风顺的人生当中,第一次遭遇到的挫败。
以剧烈收场,给了她一个至今难忘的教训。
祁越不知道姜清梵会不会吃下这个教训,她在陆瑾寒的事情上,向来大度且宽容,对那个男人有着不同寻常的耐心和纵容。
正因为不知道她会不会重蹈覆辙,也不知道她到底对陆瑾寒还有几分真心,他才不敢轻易把真相告诉她。
而且,如果她百分百想和陆瑾寒在一起,那些掩埋在过去的真相,不告诉她也罢,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祁越平静道:“合作愉快。”
——
姜清梵刚被放在床上,在陆瑾寒起身时,伸手勾住他的领带。
“下午去哪儿了?”她问着,指尖灵巧地挑开男人领带,跳向第二颗扣子。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都不太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姜清梵的声音听起来懒懒散散的,有点过去那种咄咄逼人的劲头。
姜大小姐质问别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也不必拐弯抹角。
陆瑾寒道:“公司有事。”
姜清梵轻笑:“骗人。你身上有普洱茶香和熏香,从哪个女人那儿回来的?江静心那里?”
陆瑾寒:“没有。”
他一本正经,反倒让姜清梵失去了盘问的兴致,她松开手,放松四肢瘫在床上,望着俯在上方的男人,只能看清他的轮廓线条。
就连那双眼睛也藏在黑暗里,叫人看不真切。
姜清梵还是没忍住,伸手在他喉结处挠了一下,玩笑道:“我想睡你,陆总给吗?”
话音未落,男人的吻便落了下来。
姜清梵笑着将人搂住,一时间分不清谁更热切一点。
直到姜清梵被翻过身,按在枕头里,她的脑子还稍微冷静一点。
身后,是男人衣衫半落不落贴在脊背上的胸膛,隔着薄薄一层皮肉,她能清楚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姜清梵不喜欢这个动作,她挣扎了下,男人捏住她后脑的手力道没有松开,她便懒得再挣扎了。
断断续续开口:“汪警官说、说仅凭一个保镖的死定不了陆、陆承远的罪,这桩案子大概率、会因为证据不足、而结案唔……”
她憋红了脸,徒劳地往后抓了抓,掐住男人的胳膊,用力到指尖刺破了皮肤,她没意识到,陆瑾寒也没在意。
“陆瑾寒!”姜清梵恼怒道:“你在发什么脾气!”
陆瑾寒动作一顿,俯下身,下巴抵在她耳侧,几乎将她整个搂进怀里,像占有欲极强的野兽,好似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据为己有。
“背后指使的人不是陆承远,我会查到幕后凶手,姜大小姐不必委曲求全放下身段来讨好我。”陆瑾寒半是讽刺半是薄凉地道:“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
姜清梵指尖微微用力,嘲讽出声:“哦,陆总不必在意,有身体换我所需要的东西,这种事情我熟门熟路,算不得什么放下身段。再说我有什么身段,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
陆瑾寒一口咬在她肩头:“姜清梵,你就非要惹我不高兴是不是?”
“陆总说笑了,我何德何能,能惹您不高兴?倒是您啊,高兴的时候像逗狗一样逗逗我,不高兴了就按自己的喜好来揣测我。说实话,我实在不在道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您高兴,您哪天好好教教我。”
姜清梵呵笑:“还请陆总不吝赐教。”
陆瑾寒伸手去捂她的嘴,姜清梵撇开脸,又说:“哄着你也不行,逆着你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陆瑾寒到底是没舍得真的咬下去,在牙齿磋磨过的地方摩挲着,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原来你是在哄我么。”
“废话!非要我跪在你跟前,把你给供起来才算是哄你?”姜清梵翻了个白眼,“白天是我误会你,以为陆承远帮你出气才报复姜家,我给你道歉了是不是?”
陆瑾寒:“……你倒是理直气壮。”
“是,我是说话难听,难道你就说话好听?”姜清梵摊饼似的趴着,字字讥诮:“你拿我当什么?靠身体当筹码上位的小玩意儿?我除了哄你陆瑾寒,我还哄过谁?”
陆瑾寒动作一僵:“你哄祁越的时候还少么。”
姜清梵扯了扯嘴角:“我揍他的时候你瞎了?”
陆瑾寒:“姜清梵!”
“……”姜清梵伸手去推他:“滚下去,我现在不乐意伺候你了。”
只是她刚把人推开,扯过被子走进浴室。
刚要关门,一只手伸进来,将门抵住。
姜清梵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松开手后转身,兀自给浴缸里放水。
陆瑾寒掐着她的腰,将人抵在墙上,从耳垂一路往下的吻着。
姜清梵低垂着眸,轻声道:“陆瑾寒,我们不吵架了行不行?”
陆瑾寒动作微顿,半晌,嗯了一声。
下一秒,他便抱着人坐进了浴缸里,室内本就潮湿的空气变得更加潮湿……
没多久,面色绯红的姜清梵被陆瑾寒从浴室抱出来。
她背上的伤口周边新增了许多暧昧的红痕,斑斑红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衬得那片满是鞭痕的背脊,充满了某种凌虐的,脆弱的美感。
陆瑾寒拿来药膏一点点一点点往伤口上抹着,抹着抹着就变了味。
后半夜,任凭姜清梵怎么拒绝求饶,男人都没有再怜惜。
天将亮时,陆瑾寒才放过姜清梵。
床上凌乱的不成样子,她想把姜清梵抱去隔壁卧室,刚碰到人,后者眼都没睁,便凑上来胡乱的在他脸上亲了两下,含糊不清的道:“我真的困了,别来了……”
话音未落,脑袋一歪便倒在陆瑾寒怀里沉沉睡去。
暖黄色的夜灯将陆瑾寒的五官勾勒出几分柔色,他将人打横抱起去到侧卧,放在柔软的被褥里,姜清梵清瘦的身子仿佛淹没在云朵里,雪白的肌肤甚至胜过了床褥的颜色。
陆瑾寒的视线缓慢的扫过那身上一片片暧昧的痕迹。
如果可以把人揉进身体里,或者让她永远留在身边就好了。
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姜清梵的脸,眼底黑暗阴郁的情绪涌动。
有时候陆瑾寒甚至会想,打断她的腿,折断她的翅膀,将她的自尊踩碎,让她一无所有……他或许就再也不必担心她会跑掉了。
睡梦中的姜清梵似乎本能的感觉到了未知的危险,身体颤了颤,内心也微微蹙起。
陆瑾寒走到阳台上,打开手机,里面全是未接电话。
大概是知道他有事在忙,楚丞就发了信息过来。
【姜夫人和姜少爷已经安全抵达苏市,暂无异常】
陆瑾寒一个电话打过去,楚丞像是在等这个电话似的,一接通,便把莫如烟的情况说给陆瑾寒听。
又说:“暂时没有查到姜小姐非要把他们送去苏市的原因,可能与这次的事情有关,也可能还有其它缘由。”
“还有,方欣回国了,但黑市有人开价取她性命。”
陆瑾寒:“和姜清梵有关?”
“目前看来是与上次的路子差不多。但是比上次更加明目张胆,看样子是有恃无恐。”
陆瑾寒嗯了声,面上淡漠无情。
这时卧室里传来姜清梵陡然粗重的喘息,好似梦里遇到了什么惊惧的事。
陆瑾寒回头看了眼,吩咐楚丞,“派人看好姜夫人和姜溪亭,另外盯着方欣的动向。”
陆瑾寒有种感觉,姜清梵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而那些事情,或许与他,或者说与姜家破产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那次姜清梵被徐夏绑架,她最后关头发给祁越的文件。
其中有一份加密文档,祁越打不开,而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是,祁越真的打不开吗?
陆瑾寒回到床畔,盯着姜清梵熟睡的脸,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抚开她紧皱的眉头。
她和祁越想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么多年感情一如既往的好,即便她发生意外,最后的消息也是发给祁越。
这种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信任。
她信任祁越,胜过自己,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那么,作为被姜清梵无比信任的祁越,真的会不知道姜清梵藏着的秘密吗?
陆瑾寒眼底闪烁着熠熠寒芒,而睡梦中姜清梵,只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无论她逃到哪里,那只眼睛都如同附骨之疽般盯着她不放。
她无处可逃,最后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面对着那位置的眼睛。
黑暗中,有一道恶劣至极的声音逐渐逼近,“姜清梵,你逃不掉的。”
姜清梵抬眸望着头顶的黑暗,只看见茫茫一片看不见的黑。
但在这片黑暗当中,仿佛有一头看不见的野兽在盯着她,伺机而动。
姜清梵喃喃:“我不逃,你尽管来。”
一张隐约的五官显现出轮廓,如同一个庞然大物朝姜清梵袭来。
她一动不动,但心脏发紧,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狠狠攥住,随即而来的是可怕而又熟悉的窒息感。
她猛然睁开眼,从梦中惊醒!
卧室里空无一人,轻风和朝阳都无比温柔,轻轻撩拨着薄薄的窗帘。
外面的景色隐隐约约,更远处似乎还有人影。
姜清梵定了定神,思绪从梦中彻底清醒。
她起身,薄薄的睡衣领子松散开来,从肩头滑落。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情形,床褥干净,身子干爽,想来是昨晚男人帮她好好清理过。
姜清梵洗漱好,换了衣服下楼,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她下意识以为是钟点工。
径直走过去,绵软的拖鞋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走得近了,她才看清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是谁。
只见陆瑾寒穿着灰白色家居服,围着围裙倚在大理石台面胖,正拿着手机翻着什么。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沸腾的泡泡。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头发甚至都没搭理,惯常往后梳的头发此时散散的耷拉在额头上,长度刚好在他眉眼之间落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