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阮瑜儿预想中的那样,阮宁渊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被吓到全身发抖。
她的手还放在门锁上,半只脚踏了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阮瑜儿,但大脑在迅速转动,试图找到一种可以解决当下困境的方法。
阮瑜儿就在咫尺之处,单间的门已经被她给拉到身侧,现在再退回去把门关上,是铁定来不及的。
她只能出去。
“是,很久不见了。”阮宁渊轻轻地说,放开撑着门的手,走到洗手池面前,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垂着眼睛,不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看阮瑜儿。
阮瑜儿被她这样安静的反应给唬住,又有些气恼。
她看到自己,怎么能这么平静呢!
阮瑜儿又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的吧?”
阮宁渊还在洗手,这手似乎怎么也洗不完。
“知道。你知道威尔逊差点让我彻底回不来,所以是来看我的,对吗?”
说到后一句时,她才抬头,认真地看着阮瑜儿。
阮瑜儿穿着一条裙子,皱巴巴的,不知道在哪里被揉成了这样,头发蓬乱,昔日里她最引以为豪的那张脸,现在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才二十岁左右
的年纪,脸上的肉却似乎抵不住地心引力往下垮,眼皮也往下耷拉着,皮肤发黄。
阮宁渊转开了眼睛,重新低头洗手,细细地洗,阮瑜儿甚至觉得她要把自己的指甲缝都洗到。
刚刚的那个问题,在她不大灵光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她才回想起来,自己来这并不是要来“看”她,而是要她的命。
眼中的戾气瞬间暴涨。
“你为什么洗这么久,是在暗示我不干净吗?”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
阮宁渊甩了甩手,回转身看她,但水龙头依然没有关掉,好像是忘了一样。
“我很心疼你现在这样。”阮宁渊说,“要不要跟我回去?”
后一句又让阮瑜儿陷入了迷茫,阮宁渊邀请她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她大声笑了起来,“是不是靳南看不上你?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抓住他的心?”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显示得好像是极有信心似的,“我和靳南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是我们的第三者!”
说到这里,脸上疯狂神色越来越重了。
看来是稳不住了,阮宁渊静静地站着。阮瑜儿现在精神不对,所以人虽然进来了厕所,
但忘记把门给锁上了。她踢了踢脚,从那个门里跑出去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阮瑜儿越说越火大,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望着阮宁渊的眼睛发红,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
“去死吧!”
在她即将扑过来的一刹那,阮宁渊把刚刚在水龙头下沾湿了的手帕纸迅速往她脸上一甩,然后拔腿狂奔。
朝脸上扔过来的东西,让阮瑜儿的脚顿了一下,她想躲,但没有躲开,清凉的东西拍在脸上,她瞬间就变了脸色。
“阮宁渊,你等着死吧!”
阮宁渊的脚步有些虚浮,一是因为她很少运动,尤其是怀孕之后,运动量全靠每天的几步走。二是因为,她刚才吐过,现在剧烈地跑步让她又想吐了。
相比之下,精神有问题的阮瑜儿反而动作超出寻常的矫健。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阮宁渊有些绝望了。
在阮瑜儿的手指沾到她头发的瞬间,阮宁渊一个矮身,转了一圈,靠到对面的墙上去。
气喘吁吁。
阮瑜儿现在有种猫捉老鼠的快乐。
阮宁渊是她的盘中餐了,怎么也逃不掉,所以她不急着要老鼠的命,而是起了一点玩心。
“你是不是
很怕我”
她故意问,离阮宁渊近了两步。她要的就是阮宁渊的恐惧,这才能让她震颤。
阮宁渊定定地看着她,“你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
阮瑜儿一愣,神情谨慎,“什么不对?”
阮宁渊朝她脸上瞄了一眼,上面还残留着刚刚被手帕纸砸过之后的水珠。
阮瑜儿的脸色立刻变了,抬手迅捷地往脸上抹了几下,力气之大,差点把脸上的皮给刮掉一层。
擦完之后,脸就开始红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阮瑜儿气急败坏,水珠早已被她擦没了,但她仍然神经质地用衣袖擦。
一边擦,一边来来回回地走。
“你说呢?不过是你以前想对我下的那种东西而已。”阮宁渊朝她淡淡一笑,“毒啊。”
后面的一个“啊”字轻飘飘地,有种得逞的轻快。
阮瑜儿的脸白了。
“你胡说,它只是拍在我脸上,你以为我很好骗?”她有些恶狠狠的,但不肯再往前踏近一步。
阮宁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我要告诉你,这种毒,本来是个慢性毒。我们毕竟是亲人,我也不能对你下那么狠的手。”
“但,”她突
然转折,“你越是发火,它就发作得越快。”
说道最后,阮宁渊脸上已经是森森寒气,说不清是杀意还是怜悯,“到时候,没人救得了你。你不是要嫁给左靳南吗?没了命,怎么嫁?”
阮瑜儿来来回回走得更快了,嘴里小声地重复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过了一会儿,仿佛理智回来,又突然破口大骂,“你就是在骗我!”她的手扼住阮宁渊的脖子,突如其来的一下,又猛又急,阮宁渊没有防住,空气迅速消失,她呼吸不畅。
“你不觉得头晕吗?”她从牙齿缝里问出这一句。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点,阮瑜儿有些慌神,因为她的确是发晕了。
“把药给我!把药给我!”
工作日的下午,商场里没有什么人,阮瑜儿这样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引着一个人过来。
“你把我掐死了,就别想活,”阮宁渊艰难地吸气,“也不可能嫁给左靳南!”
左靳南就是阮瑜儿精神的一个开关,她立刻松了手,不停地说,“把药给我,把药给我!”
“你再这样,只会毒发得越来越快。”阮宁渊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她的余光里突然看到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