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散漫的语调从电话里清晰地传过来。
“阮小姐,最近是否安好?”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文绉绉的词汇,阮宁渊只感到一股恶寒。
她用力握了握拳,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干什么?”
威尔逊哈哈大笑,“只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阮小姐不必如此紧张。”虽然这么说,但他却很享受这种隔着大洋都能给对方带来战栗的感觉。
阮宁渊语调很冷,多和这个人说一句话,寿命都要再减十年,“威尔逊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挂断电话了。”
“赶着去见你那失忆的丈夫吗?”威尔逊问。
阮宁渊瞬间睁大了双眼,语不成调,“你……你怎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在意大利吗?怎么会对左靳南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行,阮宁渊,你不能乱!
她深呼几口气,方才开口,“威尔逊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威尔逊又“哈哈哈哈”大笑几声,阮宁渊这种故作镇定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也让人怜爱极了。
也不等他再说话,阮宁渊匆匆地挂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才两分钟不到,然而她像是经受了几
个小时的折磨,全身无法控制地发抖,手机被握得很紧很紧。
这个情况,她必须跟左靳南说!
本来她打算等杨助理下来之后去公司,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她不愿意打扰左靳南的早餐时间,也是非打扰不可。
左靳南的病房门微掩着,并没有关严实,阮宁渊在门口顿了一下,病房里静悄悄的,偶尔才有左靳南一两句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是在问杨助理关于公司情况的一些事情。
她听到杨助理说“多吃一点”,应该是左靳南快吃完了。
尽管心中着急,七上八下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她还是咬着唇克制住了,等一等,等靳南把早餐吃完。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然后杨助理出来了。看到门口的阮宁渊有些诧异,回头看了一眼里面,说:“早饭吃了大半,情况还不错。”
阮宁渊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还有什么事?”男人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
阮宁渊有片刻的愣神,因为他这样冷静的没有厌恶情绪的说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她多想把这声音刻在脑海里。
左靳南听
到脚步声,以为是杨助理回来了,见对方久久不言语,这才抬头。
见到阮宁渊,眸色一闪。
阮宁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服,是了,昨天她在这里守候着他睡觉,所以并没有换衣服,他现在,是在嫌弃她吧……
努力把这种想法抛到脑后,阮宁渊轻声说,“刚刚……”
对上左靳南没有表情的脸,她的心直往下沉,“刚刚威尔逊给我打电话了,他……他似乎对你目前的状况很了解,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我觉得……”
“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这后半句话被左靳南不耐烦地打断,“莱尔给我打电话时说威尔逊,你也跟我说威尔逊。”
他看了一眼阮宁渊,“昨天听莱尔说话我就感到奇怪,阮宁渊,这个人是不是你招惹的?”
阮宁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要怎么说呢?
威尔逊是因为南宫梓才在意大利缠上他们的,之后一系列的动作,安排阮瑜儿在飞机上威胁她、和左靳南进行以命为赌注的俄罗斯轮盘、两人对打才有了左靳南的突发住院。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左靳南紧盯着她,嘲讽一笑。
这个笑容
的意义不言自明,她给他带来了麻烦,给莱尔带来了麻烦,她好像就是一个行走的麻烦吸收器。
她弄过来的麻烦,凭什么让他们跟着她受苦呢?
阮宁渊硬扯出来一个虚弱的笑容,“靳南,不论如何,你还是注意一点。我让杨助理安排给你换个病房。”
左靳南打断她,“不用。”
阮宁渊发急,她努力保持理智和冷静,但在左靳南这种态度面前,她没有成功,“为什么?我是为了你好才……”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了我好?阮小姐,”左靳南一掀眼皮,“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刚从病中醒来,你说是我妻子,你就是了?你以为你惺惺作态一副哭卿卿的样子就能让我感动了?”
“失忆?妻子?哼。我不知道是谁主导着你跟我玩这种游戏,但我可以肯定。”左靳南带着嘲讽扫了她一眼,“我的审美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另外,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你怎么会忘了医生说过我这几天不宜移动呢?”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是一把尖刀插进阮宁渊的心脏。
“你好好休息,我,我先去公司了。”
望着阮宁渊转身离
去的背影,左靳南神色更黯了些,“你不必去公司了,我已经安排杨助理全权处理公司事宜。”
这一句话将阮宁渊钉在了地上。
她费了全身力气才转过头去看床上的那个男人,声音、容貌都是一模一样的,但他真的变了。
“为什么?”
左靳南皱了皱眉,增大了点音量叫杨助理进来把阮宁渊带出去。
“你不会认为我会放心的把公司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吧?”
这就是这个早晨,左靳南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阮宁渊忍了很久,才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杨助理,公司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家了。”她也不看杨助理的脸,径直地走了出去。
杨助理叹了口气,追上去,“夫人,你昨夜没怎么睡吧?今天早点回去休息,两边都有我呢。”
阮宁渊朝对方露出一个笑脸,“没关系,靳南这样只是暂时的对不对?我想我可以找一些东西来帮他恢复记忆,医生不是说帮着他回忆过去可能会起作用吗?我总得试试。”
病房里,左靳南对着早已黑屏的电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望向对面墙壁上的壁挂式电视,突然冷酷地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