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毛忽然讲话这么有哲理,令我很不安。
跟踪这种事情,我完全没有经验,可是小黄毛却兴致勃勃,按捺不住他一颗蓬勃的山寨私家侦探的心。
“简寺鹿,我找一个私家侦探,很有名的那种。”
“名侦探柯南?”
“不不,是名侦探柯达。”他胸有成竹地跟我点点头。
“好吧。”我对面前这个新出炉的英雄表示热烈地欢迎。
正在我欢欣鼓舞的时候,门开了,容衍他们从外面走进来。
大过年的,他们一身黑衣。
容衍是黑色的长羽绒大衣,法医则是黑大衣,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件黑色大衣,我知道不是同一件,每一件细节上都不一样,不过不仔细看真的分辨不出来。
还有西门,她的黑色皮衣很拉风,不讲话的时候颇有女杀手的风范。
他们这么庄严肃穆,小黄毛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容衍换鞋进来,作风很老派地跟小黄毛点点头,然后跟我说:“你有客人?”
“呃。”我懒得答他。
“我去泡茶。”西门放下小轮胎,飞也似地进厨房。
一群黑衣人进屋之后就各司其职,西门泡
茶,容衍整理他们买来的东西,法医则抱着一大把黄色的小雏菊上楼。
我眼睁睁地看着法医走进了我的房间。
“别把花放在我的房间!”我连滚带爬地上楼,法医这个死东西在我的房间里拜祭他的死鬼女朋友,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住他女朋友的房间。
我跑上楼之后,法医已经把那束黄色的小雏菊了放在窗口的小几上的一个窄口细颈的白色瓷花瓶里。
黄色的窗幔,黄色的小雏菊。
我绝望地闭眼睛。
这不就是一个大型祭祀现场么?
“你女朋友喜欢黄色?”我问。
“嗯。”他长久地注视那些花。
他的侧颜,透着无法言喻的哀伤。
法医这个人就是阴郁,从头到脚都是阴郁的。
感觉就算他女朋友活着估计现在也分了,谁受得了他这么闷的性子。
我觉得容衍就够闷了,跟他比还好一点。
“不如这样,我跟你换房间,你在这里好好陪伴你女朋友?”
“客房的床是单人床,睡不下你和容衍两个人。”
“没关系,我可以把房间让给你们俩,大床随便你们翻滚。”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你害
怕?”
“我的字典里有怕字?”我从鼻子里哼出不屑。
“小区门口的野地里有小雏菊,你若是出去的话帮我多摘点,每天换新鲜的花,谢谢。”他从我身边走过去,轻轻关上门。
什么意思?
他不换房间还让我天天帮他女朋友换花?
我总觉得他让我住他女朋友的房间肯定是有神阴谋。
但是,我一时之间又分析不出来,甚是苦恼。
我在房间里愣了一会神听到西门在跟小黄毛说话,才想起来小黄毛还在楼下。
我下楼,西门正在跟小黄毛进行地毯式了解。
“你和简寺鹿是高中同学?她高中的时候很龟毛吧?”
“你爸爸是做柯达胶卷的吗,现在数码相机当道,你爸爸破产了吗?”
西门不说话的时候还像个人,一开口法力全无。
我踢了她一脚:“快点滚。”
“茉莉花茶,你喝。”西门热情地招待我的客人:“我去烤饼干。”
我重新坐下来,可是满脑子都是那些小雏菊。
“这里是谁的房子?你老公吗?”
“我老公的发小的女朋友的。”
我给他时间仔细捋清楚这些人物关系,容衍忽然走过来
邀请小黄毛留下来吃午餐。
冷锅冷灶我看他请人家吃什么,我刚要拒绝,小黄毛却点头:“谢谢。”
“稍等。”容衍转身进厨房,小黄毛擦了把汗:“简寺鹿,不知道为什么,你老公一靠近我我就流冷汗。”
“你刨过他家祖坟?”
“没有。”
“那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黄毛自言自语:“他明明很和气。”
是啊,容衍很和气。
他从不发火,也不像法医摆着个臭脸,他眉眼和煦,讲话温柔。
他看上去像个没有脾气温良恭顺的小哥哥。
他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不吸烟不喝酒不爱泡吧不打游戏,爱干净讲卫生,一个人住也不需要阿姨,家里一尘不染。
但是容衍的人设太完美了,这就是他最大的瑕疵。
我觉得小黄毛像警犬,他的嗅觉很灵敏。
他觉得不安,那容衍肯定有问题。
很快,客厅里传来了复杂的香气。
西门烤饼干的香味快勾掉了我的魂,容衍在煎牛排,黄油的香气啊,弄死我算了。
“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你家没有饭吃?”我很奇怪为什么小黄毛怕容衍还要答应留
下来吃饭。
“我不敢拒绝。”他老实跟我说:“其实我是不想留下来的,但是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
“你真没出息。”
“你老公不会毒死我吧?”
“这个没准。”
小黄毛吓得一脸惨白,但当他坐在餐桌边看到手掌大的烤明虾的时候,他神采飞扬。
“啊,这个虾很新鲜啊,刚好想吃虾了。”
原来刚才他们出去采购去了,小黄毛对容衍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一桌子的菜很是崇拜。
“原来你老公这么会做饭啊。”他跟我咬耳朵。
“不是烤的就是煎的,有什么难的?”
“你会做吗?”他问我。
“我会吃。”有钱可以请厨师,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我用叉子剥虾,可是明虾太大,我把瞎子戳的稀巴烂也没把壳给剥开。
容衍拿走我盘子里的虾帮我剥:“你外婆房子的房门口检测到了汽油,是有人故意纵火,这是刑事案件,警方已经立案了。”
算起来,跟我有关的案子目前已经有三个了。
容衍把剥好的虾放进我的碟子里,我哼了一声大口吃虾。
我的人生,好像被一团蜘蛛网给缠住了,甩都甩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