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起发难三大恶行
蔺家老太爷出殡的这一天,容城内皆是低沉的气氛,出殡队伍似长龙一般,从青峦山出发,经过青峦山一代的主要干道,在抵达蔺家历代入土的青峰山。
两山本是一片,接连而起,相隔不过公里的距离。
一大清早,长龙队伍就披麻戴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色茫茫,等出了青峦山的入口,又有自发来送行的人们加入。
整条道路几乎没有车辆行驶,宽大的街道异常冷清,容城之内的人都自觉自发地为蔺家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哀悼。
蔺瑾谦一早就携带穆黎去往了青峰山,避开青峦山的出行以及一路上的相送,直接到青峰山等待。
上午十点十分,出殡的长龙队伍徐徐地步入了青峰山,蜿蜒着向先前已经选好的墓地前行。
蔺瑾谦就站在墓地的侧面,他一身黑衣,穆黎亦是一身黑,队伍才一进入的时候,他们就瞧见了彼此。
其中,蔺易胜作为现今的当家人,自然是走在最前方,他怀里抱着老太爷的遗照,面色冷凝的一步步向墓地走去。
在他身后的,就是老太爷的几个亲生子女,接着是棺木,宗亲,女眷都在后方,哭哭啼啼一路相送。
蔺易胜才一进入墓园,就瞧见了阿黎,她身形本就清瘦,皮肤也白得过人,这样一身黑色的打扮愈发显得她瘦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就这样一眼,已让蔺易胜心头一刺。
阿黎,这是他的阿黎,十年之后终于再见了,可惜,她的眉宇之间再也寻不到年少时的天真,她的眼神之中透着的皆是看破世俗的淡然,再没有曾经的影子。
蔺易胜不禁蹙了蹙眉,神色更加冷沉。
这一神情的细微变动,并没
有从穆黎眼中遗漏,她其实并不是有意要去紧盯,只是队伍才一出现,蔺易胜站在最前方,双手捧着老太爷遗照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模样依旧,可不知为何,穆黎在看见他的神色的一瞬间,总觉得他的眉宇之中透着一股不属于他的凛然之气。
就是这一股气息,吸引着穆黎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
几天不见,才一见面,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身旁的蔺瑾谦察觉到穆黎的眼神一直在蔺易胜身上停留,他不禁顺着看过去,瞧见蔺家如今的当家人一脸漠然地抱着遗照走向墓地。
他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孤傲,当他把遗照放在墓碑前,那弯腰放手的动作,竟然透着利落决然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蔺瑾谦忍不住疑惑,为什么觉得阿胜不像是从前的六弟了?
是穆黎也察觉到了异样,所以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吗?蔺瑾谦立刻就意识到了,从国外回来的阿黎,一向都是心细如尘,通透如玉,她嘴上从不言明,可心底清晰如明镜。
蔺瑾谦默不作声地伸出手,牵住了穆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掌心里。
穆黎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蔺易胜的一举一动上,这突来的触碰就好似夜空中毫无预兆点燃的烟火,瞬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
可她来不及细想,那束烟火就已消散殆尽,徒留下一片黑暗冷清的天空,一如这肃穆的墓地。
她侧脸看向蔺瑾谦,见他正双眸沉沉凝着自己,像是在对她说:不要紧张。
穆黎会心一笑,她又怎么会紧张?
前方蔺易胜亲手将遗照固定在墓碑上,棺木也被安放而下,现场完成了对老太爷身后的最后安置
,所有人都一一上前,向老太爷献上鲜花并鞠躬。
这一流程的顺序就按照长龙队伍的排序来,最先完成的蔺易胜已站在的了一旁,安静地等待其他人一一献花鞠躬。
到了这一步,蔺瑾谦和穆黎也要移动步伐上前来,穆黎的怀里抱着事先就准备的白色雏菊,和蔺瑾谦并肩向前走。
他们并不着急,在来之前就已经商议好,要等所有人都献花完毕,他们才会上前,之所以等到最后,是因为他们相信,就算青峦山这边要发难,也一定会等全部仪式完成。
穆黎抱着花,和蔺瑾谦一同来到队伍的最末端。
而蔺易胜站在一旁,目光紧随着他们移动,紧跟着站在他身旁的蔺忠英注意到,以为是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还刻意低声地进行提醒。
“六少,小不忍则乱大谋。”
蔺易胜幡然醒过来,意识到蔺忠英的意思,这才敛回了视线,可目光这样一转移,不偏不倚和还在排队等候献花的陶诗宜撞个正着。
陶诗宜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玫瑰,双眼却是愤恨地盯着他,那愤怒的模样显然是在怨恨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盯着别的女人!
和陶诗宜接触了几天,蔺易胜知道,她看似大家闺秀的外表下,实则怀有的是一颗小人之心。
终于就要到了蔺瑾谦和穆黎献上鲜花,经过之前的特别安排,非蔺家之人,献花完毕后就可离开,因此到了他们的时候,墓园里留下的都是蔺家的人。
这样的形式更让蔺瑾谦和穆黎心中清楚,这一场发难是在所难免。
两人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神色严肃地走上前,花是抱在穆黎的手中,蔺瑾谦依旧拄着拐杖,在老太爷的遗照前站稳,低声说道:“爷爷,瑾谦腿脚不便
,所以才没有跟着队伍送您,但我一早就来这里等着,希望能再送最后一程。
“爷爷对我的栽培,我此生不忘,以后我会时常来看望您,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如果见到了我的父母,也请您替我这个不孝儿子向他们问好。
“就让前尘往事,随着时间过去,这一束花由阿黎替我献上,自此以后,过往的种种恩怨都与你脱离,愿您不再受烦恼所扰。”
说完这一番话,他给了穆黎一个眼神,穆黎已一言不发地上前,将鲜花放着在墓碑前,遂又退后,夫妻两人一同对着遗照鞠了三个躬。
墓台前摆满了鲜花,一朵朵的白色玫瑰,白色百合都零散却又整齐,唯有他们的是一束白色雏菊,被白色精美的包装纸包裹着,躲过了墓园里瑟瑟风吹的伤害。
三鞠躬完毕,甚至不等他们直起腰,蔺忠英就已走上前来,在墓地的左侧站好,已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蔺瑾谦握起了穆黎的手,转向蔺忠英,“后面还有别的仪式吗?”
蔺忠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然斜了一眼,看向了蔺易胜,“六少,现在老太爷终于入了土,安置了下来,您作为如今的当家人,是时候清楚蔺家内部的毒瘤了。”
此言一出,蔺家数人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对于入土之后的其他安排并不知情。
消息并没有对外泄露,因为蔺忠英怀疑,蔺家内部有蔺瑾谦安排的眼线,一旦外泄,蔺瑾谦知情了,就不再好对付。
蔺易胜缓缓走向前,他的视线微微移动,不再紧盯着他们紧握的手。
“六少,不如今日,我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位人人敬仰崇拜的蔺家大少所不为人知的诸多恶行公之于众,也好让诸位宗亲当
着老爷子的面,拿出个决策!”蔺忠英又是请命,一副誓要惩恶扬善的气势。
蔺易胜站在墓碑的正前方,与蔺瑾谦正面相对,两人都是黑色着身,面色冷漠。
穆黎平视着前方,视线直接略过了蔺易胜,落在不知是哪一处。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以对立面的立场和阿胜相对,就算不可能再并肩而战,也不至于相互对立。
好在,她的一颗心足够平静。
蔺易胜久久都没有给蔺忠英回应,蔺家其他人却已不安地躁动起来,窃窃私语着,猜测可能的原因和结果。
“六少?”蔺忠英见势不禁提醒。
蔺易胜这才敛起视线,淡淡地应了一局,“说吧。”
“是!”蔺忠英得到了准令,上前一步,气势昂扬地说道,“恶行之一,心怀仇恨,不念恩情,致老太爷意外身亡,不配为蔺家子孙!”
此言一出,已是一片死寂,原本还交头接耳的人们,听到这一定罪皆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站得笔直的蔺瑾谦。
“恶行之二,心有不甘,觊觎权位,求而不得,便暗中制造混乱,致使蔺家多年心血泄露,蒙受巨大损失!”
人群中已经爆出了低声惊叹!
蔺忠英面不改色,继续义正言辞地宣判蔺瑾谦所犯下的罪行,“恶行之三,为了一己情仇,至蔺家发展于不顾,老太爷八十寿辰之夜,后山行凶,推蔺家至风口浪尖;派人引四少回城,设下埋伏,致其殒命!”
人群中的惊叹声越来越多,根本顾不得老太爷刚刚落葬,众人都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而蔺家老管家口中的罪人——蔺瑾谦,一身黑色笔直地屹立于天地之间,面无惧色,不卑不亢,从容淡定,仿佛蔺忠英所说的种种恶行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