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瑾谦居然当着老太爷的面撕毁离婚协议?穆黎沉浸在这几个字眼里久久不能回神。
“太太,您就待在梨花溪,哪儿也不要去。”罗赫又道,“您应该知道,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
穆黎抬眸望向罗赫,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秦燕洗漱完毕,从里间出来,瞧见穆黎也在,神色一惊,复又恢复平静,微笑道:“太太,您来了?”
穆黎点点头,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正式地留意到秦燕,乍看是那种极其普通的女人,又是刚好洗漱完毕,不施粉黛,更显得相貌平平,但再一眼看去,就会被她眼中的平静所吸引。
那种平静,仿佛是知道自己所在何位,该做何事,又将朝什么方向前进,区别于冷静,更不是笃定,就是令人心平的平静。
她的平静令素颜的她别具风韵。
穆黎注视着前方的女人,不自觉又把目光移到罗赫脸上,这一刻她猛然发现,这两人竟是格外相似,恰恰就如人们所说“夫妻相”。
这样一对夫妻同时衷心地为蔺瑾谦办事,到底是为什么?她禁不住好奇地想要知道,罗赫是自小就在蔺家长大,与蔺瑾谦情似兄弟,那秦燕呢?她又是怎么和罗赫相识的?
很难想象,一个终日陪伴在蔺瑾谦身边的特助,竟已早早娶妻,但是更令人疑惑的是,蔺瑾谦隐婚也就罢了,作为特助的罗赫,似乎也从未停过他的婚讯。
究竟是不像蔺瑾谦那样引人注目,还是他的婚姻也是隐秘进行?
敛起诸多思绪,穆黎做了最后的打扰,“不打扰了,罗特助,你们早点休息。”
说罢,她就离开了。
留有罗赫和秦燕两夫妻的房间,突然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那是自秦燕发出的。
在这安静的氛围
内,显得格外突兀。
罗赫侧身向她看去,就见她一边擦试着头发,一边感慨地说道:“倒是真的很像。”
罗赫垂下眼去,只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不知还要面对什么样的风暴。”
秦燕不搭话,坐在梳妆台前做基础的皮肤护理,眼见了罗赫进入到里间进行洗漱,她往脸上涂抹护肤品的动作也渐渐慢下,眼神开始涣散。
——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她?如果不是你,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那一串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从时光隧道里传出来,依旧空灵如前。
……
陶家公馆一大早便迎来了一位稀客,据说她天刚亮就已到达,只是不便过早打扰,而坐在车子里等候了许久,瞧见第一位佣人走出别墅楼才下车叫唤。
“凌小姐,您先喝茶稍等一下,我们小姐一会儿就下来。”家佣端上一杯热茶,客气地说道。
凌姝道了谢,耐心地坐在沙发里等候。
片刻过后,有人从楼上下来,但并非她要找的人,而是陶家当家人,陶骏陶老爷。
凌姝一瞥见那道身影出现在楼梯上,立刻起身招呼,“陶叔叔。”
陶骏笑应,“姝儿真是我陶家的稀客,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是有要事要找诗宜?”
凌姝微笑回道:“许久没有和诗宜见面了,今天来,是想邀请她去我那边坐客。”
“难为你有心了。”陶骏又是笑道,“早听闻你自己创立了品牌,又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比起我们家诗宜,不知要强多少倍。”
“哪里,叔叔谬赞了。”
“并不是谬赞,而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陶骏坐在沙发里,和凌姝正面相对,端起家佣递来的温水,小小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你父亲对你创立品牌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聪慧如凌姝,又怎么猜不到这个问题背后蕴藏的深意?她微微一笑,折中地答道:“父亲就是由着我去折腾。”
“他可是十分赞同支持你?”
“十分倒是谈不上,七八分应该是有的。”凌姝讪讪一笑,有些无奈的意思,“父亲总说,就我一个女儿,哥哥将来继承家业,我自小就不喜欢母亲这样相夫教子的生活,由着我去闯荡一番也未尝不好。”
“你父亲眼光独到,我是早就知道的。”陶骏隐晦地夸奖,又把话题扯回凌姝的品牌上来,“既然你父亲也有七八分支持你,那最近可有助你一把?”
凌姝愕然,“叔叔这话是?”
陶骏便笑,端着茶杯笑容深沉,“穆家的事情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是。”
“这穆家一倒,连带着穆夫人先前自创的高定制服装品牌也跟着没了,恰好这时你的又问世,这可是千载难得的机会,你父亲莫非没有与你提起?”陶骏说得委婉,然而无一不是在说,凌家可以趁此机会,把诸多贵客收入囊中。
凌姝暗暗舒缓气息,刚才陶骏一开口提父亲对品牌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别有深意,果不其然,还真被她猜中。
只怕他还会说出更多,她索性尽可能地切断陶骏的念想,“实不相瞒,自从我决定创立自己品牌的时候,父亲救撂下了话,启动资金可以给我,但后期就不会过问。”
“做父母的其实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改天我遇到你父亲了,必然要和他提一提这个事情。”陶骏执意如此,更是终于把话语带入正题,“穆家的女儿已经害得蔺凌两家断了婚约,现在穆家下的品牌倒了,不争取一把岂不是憋屈?”
凌姝只垂眸无声地笑,抬眸间落落大方地说道:“其实,我今天一早来打扰,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
的。”
陶骏却是装佯,“哪件事情?婚约还是品牌?”
“婚约。”凌姝直言不讳。
陶骏眼中顿时亮起满意的微光,“不如和我说说?”
凌姝含羞一笑,“有些话又怎么能和长辈说?还是我们女儿家之间好说。”
陶骏哈哈大笑,扬声唤来家佣,命其催促陶诗宜下楼与凌姝一聚。
……
穆黎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门口那些媒体记者仍在守株待兔,半夜温降,湿气又重,他们便待在车里,更夸张敬业的竟是扎营搭帐,颇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雄心壮志。
她自问已是起得很早,结果下楼用早餐的时候,才知蔺瑾谦竟已离开了梨花溪,具体询问下来,无人知晓,就连秦燕都不清楚。
秦燕只说:“大少的事情我从不过问,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小惜,罗赫也不会与我多说。”
……
下午些的时候,门外的记者散去了一波,不过多久又凝聚起来,并且越来越多,犹如潮水一般把梨花溪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穆黎站在画室窗前,目睹着楼下的每一个变化,却是茫然不知所措,身后蔺惜乖巧地坐在地上图画,正是全神贯注。
……
与梨花溪的拥堵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凌姝自创的品牌工作室,正如陶骏所提到的那般,先前因为有穆家穆夫人彭瑜所创立的品牌在,凌姝这个新的却是有些不成气候的样子。
尽管是凌家小姐所创立,可穆家穆夫人经营多年,所积累的人脉并不是能轻易击溃的。
冷清的工作室却在这天下午迎来了一位稀客,正是多年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先前与凌家小姐婚讯传得沸沸扬扬的蔺家大少,蔺瑾谦。
他虽然坐在轮椅里,却依旧挡不住他俊气逼人的气魄。
刚到不久,一早就外出的凌姝也已归
来,相邀着蔺瑾谦到办公室商谈,具体内容无人知晓,就连蔺瑾谦随身跟来的助理也是等候在外,未曾入内。
……
时间转眼便到了傍晚,晚餐时间已到,仍旧不见蔺瑾谦归来,穆黎陪在蔺惜身边,应了她所有的要求,为她讲故事,下午阳光温暖时,又和她一起在庭院内给花生洗了澡。
但是蔺瑾谦却杳无音信,时间一分一秒,不安越来越强。
大门口的媒体记者又少去了一波,像是苦守无果,开始动摇放弃,可穆黎却觉得,那更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待这一波平静过去,或许下一次再有大量记者前来,那时便是潮水凶涨不可阻拦的时刻。
“妈妈,爸爸去哪儿了?”蔺惜不知何时跑到身旁来,捏住穆黎的垂放的手指,仰着头苦恼地问。
穆黎有些晃神,一下子竟是不能发声。
又听到蔺惜失落地说道:“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下穆黎大惊,“小惜怎么这么说?爸爸那么爱你,怎么会不要你?”
蔺惜瘪着嘴,像是想起了极其悲伤的事情,一双幽黑大眼顿时泪汪汪的,“以前我总是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爸爸就跟我说,如果妈妈来看我了,他就不能再陪我了。”
穆黎大惊,蹲下身与蔺惜平视,“爸爸为什么要这样说?”
蔺惜苦恼地摇头,“我不知道,爸爸就是这么说,他问我,是不是我不想要他陪我。可是——”
小姑娘一下子就泪如泉涌,尽管她极力地忍耐着不让自己大哭,仍是忍不住地抽泣,“妈妈,我想要你和爸爸一同陪着我?为什么有爸爸的时候不能有你?有你的时候就不能有爸爸?”
“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陪伴,为什么我的就不是?为什么你们俩非要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