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佣又引着他们进入了别墅,安排他们坐下,端上热茶,“二位稍等,大少一会儿便下来。”
杜笙点点道谢,侧眼看向舒莞,见她正目光流转,静默地观察着四周。
这么多年听侯奕提及“梨花溪”不下千百次,这是第一次造访,发现竟然比想象中的更为清幽宁和,确实是个静心安逸地儿,难怪蔺家大少一直深居在此。
正想着,听到哪儿传来“滴”一声,像是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接着就有男人平和低冷的声音传过来。
“劳烦二位久等了,最近身体不适,多在楼上休息。”
是蔺瑾谦,那个只活在众人口中的人物,多年来不露面,他的传奇又多了神秘。但见他肤色胜雪,竟比女人的还白皙,想必是常年幽居在此的原因,眼底多出一抹青色,不知是否因为昨夜生病。
在他身后跟了一个女人,仔细地为他推动着轮椅。
那女子穿着古香古色,极为素雅清淡,乍眼看去,倒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不知为何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是那一双幽黑的眸子顾盼有神,散发着现代美人的意味。
难道她便是神秘的大少夫人?却又觉得不像,他们越走近了些,越发觉得在哪儿见过。
“蔺大少,这么早打扰你,请多包涵。”杜笙走上前,主动伸手示好,“我是容城刑警队队长杜笙。”
蔺瑾谦坐在轮椅里,只是微微抬眼,气息有些轻薄地伸手相握,道:“杜队长不必客气,快坐下说。”
杜笙收起手,微笑点头,转身回座椅前与推着轮椅的美人儿眼神致意。
那女子亦是冲他莞尔,算是招呼。
“蔺大少,这位是拜谷工作室的舒莞小姐,她是来协助我的。”杜笙坐下,又是为舒莞引介。
“早就知道拜谷工作室这些年
与警方同仇敌忾,我还以为都是像谷松老师那样年长的学者,没想到还有舒小姐这样的有为青年。”
蔺瑾谦一番客套的话说得极其自然,加之他沉稳的神态和语气,全然没有纯粹客套的尴尬。
舒莞弯了弯唇,含着几分谦逊地说道:“蔺大少过奖了。”
蔺瑾谦亦是浅莞回之,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直接问向杜笙,“杜队长到这儿来,想必是为了青峦山的事儿?”
“对,大少既然能猜到,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杜笙微含笑意,语气客气,“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得知案发当晚有位女子出现在后院,后院是去往后山的必经之路,发现这位女子是关键人物。”
“而这位女子听说是蔺大少你的夫人,这才前来向你了解具体情况。不知蔺大少是否能据实相告,这位大少夫人,我们也是很想见见。”
杜笙这话根本是一语双关,既阐明了背景及到此的原有,也表达了他们的判断——蔺家大少是有妻的。
蔺瑾谦听闻,面露讶异,不自知地垂眸一笑,“大少夫人?怎么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喔?”杜笙亦是惊讶得很,“难道大少你没有结婚?”
蔺瑾谦摇头,倍感无奈,“不知道是谁跟杜队长提起的‘大少夫人’,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些年我在梨花溪调养,孑然一身,哪来的大少夫人?”
杜笙不再回应,侧脸看了看舒莞,舒莞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跟主宅家佣了解情况的时候,有人提起过‘大少夫人’,并且表示,蔺老爷子寿宴当晚,大少夫人与你一同出席了。”
“而他们也是首次见到大少夫人。接着,在晚宴前,大少夫人便离席,而死者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寿宴消失,之后散席,主人送客期
间,有家佣在后院见到了大少夫人,并且,还带着她回去找你。”
“这些都是我们问到的信息,只是一人之词,真假难辨,所以特意前来向你求证。案发当晚,蔺家所有的监控都坏了,这未免太过于巧合,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蔺瑾谦端着泡好的清茶,悠悠地吹着热气,小口小口地品着,神色安然仿似事不关己,全然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待舒莞一口气说完,既表明了到此的决心,又做了一定程度的妥协以示好,似乎该他说些什么时,他却是一副置若罔闻的神态。
杜笙和舒莞不禁相视一眼,这才是蔺家大少的真面目吧?也是难逃蔺家人高高在上的作风。
“我想,二位是不是弄错了。”正是沉默的尴尬期,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正是陪在蔺瑾谦身旁的美人儿说话,“我和瑾谦相处这么久,还从未听过他有夫人一说。”
原来这位就是容城内声名显赫的另一家族——凌家小姐,凌姝,舒莞恍然,难怪觉得有些眼熟,容城各大媒体曾争相报道的名门千金,国外归来就在众多名媛中脱颖而出,深得梨花溪这位的喜爱。
然而杜笙却是不知情的,他初初到容城,对这些家族的恩仇情怨不甚了解,刚见到这个女人时,他还猜想是否正是大少夫人,如今她开了口,显然非也。
“不知这位是?”杜笙借此机会,表明了疑惑。
凌姝微微笑道:“杜队长你好,我是凌姝。”
凌姝?莫非是容城另一家族的?杜笙这下终于是想起来了,舒莞昨夜与他通话时提起过蔺瑾谦的情史,只有这位凌家小姐一位红颜知己,还是近些年才相识的。
“原来是凌小姐,早就听说凌小姐的美名,却没想到会这样相见。”
“杜队长您客气了。瑾谦昨夜生病,我今
早特意过来看望,刚才的话要是打扰了杜队长,还请见谅。”凌姝举止端庄大方,说话知进退,表礼数,显然一个典型的名门闺秀。
就连杜笙都不得不暗暗钦佩,“凌小姐才是客气。”
“我知道不该插话的,可又好奇得很,不知是哪位家佣这么不负责,竟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既给瑾谦增加烦恼,又给你们造成了误导,真是不该。”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完全否定了家佣的说辞,未免也太着急了?杜笙隐隐感到了不寻常,再度看向舒莞,他不擅长与女人交流,何况是查案时要客套客气,实在做不来。
舒莞立即明白了他的眼神,微微倾身,表现出了与凌姝谈话的意愿,“凌小姐,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凌姝却是迟疑了,有所疑虑地看向蔺瑾谦,见他点头,适才答应。
舒莞便问:“寿宴当晚,凌小姐应该也去了吧?”
“是的。”
“自始至终都在宴席上吗?”
“嗯。”旋即想到了什么,又摇头,“离开过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离开的?”
“轮流给蔺爷爷祝寿的时候,还不到我,我就出去走了走,想要欣赏欣赏四周的景象。”
“凌小姐还记得都去了哪些地方吗?”
“会客厅四周,还得给蔺爷爷祝寿呢,不敢走远。”
“可有见到谁?”
“见到谁?”凌姝娟眉微蹙,“我不太明白舒小姐的意思。”
舒莞笑,因连续提问而紧绷的轮廓倏而柔和,显得亲切近人,“我的意思是,是否有见到谁,能够证明你出去过。”
“原来是这样!见到过,见过陶家小姐,我们还一同四处走了走,聊天聊得忘了时间,祝寿都结束了才赶回来,很是失礼。”
“不知二位在哪儿聊天?”
“就在院子里。”
“前院?”
“后院。”
舒莞一顿,又问:“有家佣见到你们吗?”
“没有。”
“可否知道你们聊些什么那么久?”
“舒小姐这样的提问方式是在怀疑凌姝与这次的案件有关?”蔺瑾谦陡然出了声,语气透着厌烦,显得极不客气。
凌姝忙笑道,眼神安抚地看向蔺瑾谦,“不要紧,也是为了查案。我和陶小姐就是聊些女人之间的话题,很久不见了,才聊得忘了时间。”
“这么说来,陶小姐当晚也去过后院?”
“嗯,我们一起去的。”
“在寿宴进行的过程中?”
“是的。”
舒莞点了点头,暂时不再提问。
此时杜笙再度问向蔺瑾谦,“大少确实没有夫人吗?”
蔺瑾谦放下茶杯,深深地吐了口气,已是无奈到了极点,“杜队长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去有关机构查询,看我是否已经结婚。”
……
他终于还是否认了。
穆黎站在楼口,大大地松了口气,她贴着墙壁,屏息静听,脸色仍是苍白的,额头还冒着汗,看得出身子仍是虚弱。
楼下又传来杜笙的声音,“既然如此,那就不再打扰了。小莞,我们走吧?”
“好。”
舒莞也爽快地答应,接着便是一片迎来送往的客套话。
穆黎回到房间,站在窗边目送杜笙和舒莞离去,她的这间客房正好面对着梨花溪的大海,正门处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蔺瑾谦送着他们到了临时停车场,目送两人车子出了大门才折回来。
他否认了就好,先不管在这之后会引起什么意外,眼下否认就好。
……
车子驶到半路就靠边停了下来,舒莞降下车窗,对紧跟着她停下的杜笙说道:“你先回去忙你的,我得去趟穆家。我们也趁此机会分开各自理一理思路,碰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