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黄泉,无相见也。——题记
她走下台阶,脚下甚是平整,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道旁时不时出现对称的耳室,堆满金银珠宝玉石,然无人扰动,秦艽暗暗和她说:上头应该涂了□□。
脚下骨碌碌一声响,仿佛有什么顺着坡道滚下。她瞥见脚下残存的骸骨,心下一沉。
一行人走了不多时,到达了墓室,当中一具方正的石棺,触手冰冷。头上穹顶泛着幽幽蓝光,仿佛静谧的夜空。韦荩言走到旁边,在一个看似盗洞口的地方开启了机关。事到如今,见怪不怪。无人说话。
石棺盖子缓缓移动,悠长的声音在寂静的古墓中响起,一点一点提起人的心。一声闷响,盖子砸在地上,震得人脚底发麻。
允淑刚要迈开步子,却无端端脚下一软,她一瞬间企图站稳,却一脚踩空,直直掉了下去。
她浑身疼痛,良久,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四下幽暗,阴冷侵入肌肤,阵阵战栗,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她摸摸索索,取出火折子,见四面八方都是石壁,看不到松动之处,想来自己是落到了更深的底下。
火苗微微颤动,她心中一喜,风动,必然有出口。
前方是一扇门,照见门上阳文图案一角,是巨兽的尖爪,火光向上,赫然一只振翅的巨鸟。
她双手推着石门,略有松动声音,便使出一身力气,勉强推出容一人侧身进入的缝隙。不容喘息,跻身门内,触目所及,皆是残破不堪的砖瓦,当中似乎有一大盆,盆中积年柴火,她拣出一根火把,勉强可用,照亮上下。
当中一座石碑,碑文清晰可见:阴君裂黄素写丹经一通,封以文石之函,着嵩山;一通黄柜简,漆书之,封以青玉之函,置大华山;一通黄金之简,刻而书之,封以白银之函,着蜀经山;一通白缣,书之,合为一卷,付弟子,使世世当有所传付。
天花板垂下若干细细的锁链,以硕大的九子铃为坠。她想起了那个船夫,不由得分神,火光照到一物,凝然不动的粗布斗篷。她心想:有点儿眼熟。那斗篷却朝她飘来,她心中一惊,拔刀制住。
斗篷慢慢掀开,露出船夫的脸。她说:是你?
他说:看来你运气最差。
她不在意,说:这里果真是魔教地盘?
船夫淡淡地说:魔教早已覆灭多年。
她点点头,仿佛赞同他的话,问:我似乎在别的地方见过你。
他说:你见到的人是他。
他?她迷惑不解,是他?
他仍旧波澜不惊地说:二十五年前,教主的妹妹秦若华恋上正道侠客,私下放走他,不惜暴露了魔教腹地密道。正派借此人通风报信一举入侵,魔教惨败。然而生死存亡之机,教主又被正派领袖之女搭救,苟活于世,并且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一直以正道自居,直到见到了亲生父亲,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余孽。你说,可不可怜?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问:后来他怎么样了?
他略带嘲讽地说:自刎而死。尸居余气。
她沉吟了片刻,说:请你带我出去,谢谢。
他问:大势已去,你和宝物无缘,还要去看?
她说:无心于此,只是为了一人而来。
他没有再问,指引她到了出口,她深吸一口气,凭着直觉,找到了去处。
折回墓室,拾阶而上,夹道石像或有肢体残缺,却不改威仪。道路越来越笔直开阔,她的心情越来越紧张。胸中那团疑惑几乎要拨云见日,梦中生离死别不断回想,亦真亦幻。
她寻觅到了入口,快步上前。
允淑!秦艽惊喜地呼唤她。
四周滩涂,乱石遍地,她望见前方开启的箱子,掌门抬头望了她一眼,隐含诧异,然而手中紧紧攥着一卷白色的帛书,吕婧特地抬头望了望她,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她脑中再度嗡嗡直响,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波动,依稀听到秦艽说:方才,他取出一枚古怪的钗子,伸进去旋开了锁,拿出了这卷东西。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