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来到青龙城,一直走到天玑派入口,允淑踌躇了片刻,说:我,我还是不和你进去了,毕竟别人不会乐意接待弃徒,反而拖累你。
秦艽望了望石门,微笑着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其实,韦荩言还活着,所以,你的罪名不成立。你、你在胡说吧?
她张口结舌,哎,你想安慰我也别信口开河啊!这不是安慰,是惊吓好不好?
他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随我进去看看是真是假。
好啊。她回答。
两人一路来到乾字坛,夏侯丰迎面而来,她耐烦到他们寒暄完毕,单刀直入地问:夏侯大哥,他说我以前的师父还活着,是吗?
夏侯丰脸色为难。
允淑说:你看——
夏侯丰叹口气,说:这事确实匪夷所思,我也是前日才得知。不过,他仍旧很虚弱,不方便见客,除了掌门外,连我也不能去打扰。
秦艽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告辞。
两人离开了山门,秦艽说:我认为你先平静一下,再请求见面比较妥当,毕竟我们没有充足的理由要求他出面。
她苦笑道:就凭我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眼前婚事也吹了,给我个解释总行吧?从头到尾我都被他害惨了。
他无奈地一摊手,说:哦,这就是你唯一惦记的事情?
她正色道:这很重要,我上次上了他们的当,回去被我师父狠狠骂了一顿,连家都不敢回,你说,我不惦记这事惦记什么?
秦艽说:好吧,你来讨个说法,去,翻墙进去,看谁敢拦你?我看,你连玄冥宝刀都带来了,不用可惜。
哼。她不甘不愿地说,反而一路闷头下山。
正在此时,吕婧在前呼后拥下出现,有人艳羡地说:大师姐,什么时候能指点我们两招?大家都想看看你的悲泉九式!
吕婧一笑:改日吧,我最近有点忙。
她故意站住,亲热地说:允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我是外人,说什么回来?
有人好奇地问:这也是师姐吗?
不敢当,在下是别派的门人。允淑立刻回答。
吕婧笑了笑,擦身而过。
允淑望着袖手旁观的秦艽,埋怨道:唉,你怎么不出来给我撑撑场面,说我奉命从京城来的?
他说:口舌之争,没必要处处争强好胜。
她没好气地说:就你这样不会恩威并施的,御下无方,怪不得没人肯同行。
他摇摇头:姑娘高见。
没想到晚上,天玑派门人来送请帖,说是掌门有请,让二人三日后到紫檀厅相见。
两人按时拜访,掌门客气招待,同秦艽说话。她不过是个陪客,打量周围,只觉得掌门苍老了不少,远看依旧身姿挺拔,近看面容上有了淡淡的斑点,虽然不至于鸡皮鹤发,但是明显比往日衰老了,眼神透露着若有若无的疲惫。
掌门忽然说:看来秦大人很关心小徒,请移步里间,他尚未康复,不便行走。
秦艽同意,示意允淑同行。
她步入庭院。耀眼的日光刺得人眯起了眼睛。青龙城春日迟迟,一川烟草,满城风絮,蓊蓊郁郁,晕染出水墨般的绿意。春草中生长着许多毛茸茸的蒲公英,顶着大绒球脑袋,风一吹,剃掉了一半,种子随风飘扬。等春深,它们消失无踪,只有越来越高的蔓草,淹没了初春的蒲公英和小黄花。她有点懵懵懂懂地进了房间,一时不适应稍稍幽暗的氛围。
吕婧先行进去小心扶着一人站起来,等秦艽出言问候,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何人。
她狐疑又仔细地端详,是记忆里的那张脸,却又无端显得陌生,褪去了过往,在现实中,他们生分得可怕。
寒暄两句后,吕婧搀扶着他坐下,小声叮嘱:慢些。
秦艽也凝视着韦荩言,说:公子大难不死,实在是件幸事。
他手执麈尾,缓缓转动着白玉柄,慢慢地点头,说:有劳记挂。
秦艽又委婉地说:当年瑶池的变故,公子是唯一见证的人,不知可否和在下说说经过?
韦荩言说:我行走到瑶池一带,忽然中了埋伏,对方都是蒙面人,不知长相,受伤后便昏迷不醒。即便尽力回忆,也记忆模糊了。他面色越发疲倦,似乎有点不支。
掌门说:他近日还督促弟子练功,未免劳碌,请恕失陪。秦艽见状,顺坡下驴告别了。
一路上,允淑默然不作声。秦艽说:心情不大好?介意人家没理你?
她摇摇头,说:不是,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他解释说:九死一生,人多多少少会变化,等他恢复好些,可能就和原来差不多了。
她说: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总之,就是不对劲。我心里有点害怕……那个房间叫人很不舒服,要不是你陪着,我绝对不会进去。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人多,但是靠近的话,心里始终怪怪的。
秦艽说,不如,我们杀回去看个究竟。
他狡黠地笑了笑,附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她忍俊不禁:夜探玄机阁?好主意。我可不保准被人不把我们当成飞贼。
他笑容可掬地说:富贵险中求,怎样?
相视一笑,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