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近些日子即使你不来的时候,我也总是对着自己唠唠叨叨,尽是些属于过去时日的前情往事。大概是真的上了年纪,对于昨日想念的诱惑远远超乎对于明日的期冀,过去从未呈现得如此鲜活和具体,它像是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摆布着我今天的情绪和心境。——题记(引自《大明宫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自从夏侯烟走后,华音音和吕婧未再打扰,允淑乐得清闲,烦恼的是离开的道路一时无法开辟,她一筹莫展,只能在城中闲逛。
这日,走在路上,背后有人犹豫道:这是,师姐吗?
她停下脚步,一个年纪略小的姑娘赶上来,仔细看了看她,似乎确定了,高兴道:师姐,真的是你!你还记得吗,那年拜师前,我找过你几次。
允淑想了想,也露出点喜色,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师妹。
小师妹兴高采烈道: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师姐了呢,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师姐是特意回来的吗?
呃,不是,我只是路过而已,应该很快就会走了。她委婉地说。
师妹挽留道:别那么急着走,我们还没好好聚聚呢。我后来听孙师兄说也认得你,我们真是太有缘分啦。
允淑摸了摸鼻子,说:大家都是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们说了一会儿后才道别。
晚上,翠竹挨着她,俨然睡熟了,她却醒着。良久,外头也寂静无声,她合上眼,不知不觉才陷入黑甜乡。
恍恍惚惚回到祖屋,屋后月出东山,光华皎洁,穿过昏暗的走廊,庭院里燃着篝火,照耀周遭煞白,宛如雪光般。对面半截木头上靠着一个人,脸吃火光闪闪照着,看不分明长相,形销骨立,衣衫半旧,她怔住了,似乎是过世多年的亲人,本不该见面,心知是梦,也忍不住留恋,想多看他几眼,心想,他会不会说,你今日还能见我,下次却见不到了。
这时,他低沉地说:我们很久不见了。此情此景,他似乎还活着,和她说话。
她怔怔地站住,说:我——我一直想见你。
他停顿了很久,才沉沉地说:……月光越来越亮,模糊了四周。
她朦朦胧胧,终于被丫鬟唤醒了。怅然地望着雪亮的窗纸,心底仍旧感觉到残梦留下的不舍和隐痛。
翠竹见她不快,柔声宽慰:小姐,说不定过两天道路就通了,不用担忧。
她摇摇头,说:你去买点肉和青椒,和掌柜说借用一下厨房。
翠竹含笑道:知道啦。
傍晚,夏侯烟造访,允淑笑问:恭候大驾。尚能饭否?
夏侯烟忍俊不禁,问:我若说酒足饭饱,会怎样?
允淑流露出一点惋惜,说:那就劳烦和我的凤鸣解释解释了。
他问:刀剑无眼,姑娘手下留情罢。
翠竹端上来饭菜,摆好碗筷,允淑说:吃吧,你日思夜想的小菜。
夏侯烟谢过,洗手用饭。饭后,他说:这次出门匆忙,没给你买礼物。日后一定补上。
允淑问:这回喝了什么好酒?
他说:不仅喝到了美酒,还遇到了美人,幸好你没看到。
她奇道:咦,什么叫幸好我没见着?难道我会吓跑人家不成。
他笑了,说:我怕你定力不够。
她轻轻推了他一把,说:我可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再说,我也做不来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任人再美,看了两眼就算了。
他问:借你个果子扔他。
允淑剥开果皮,斜了他一眼,说:蠢死了,什么掷果盈车顶多给你们当笑话,我才不干。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见天色晚了才散了。
第二天,允淑正在写家书,翠竹进来,说:小姐,外头有人送信给你!京城来的!
她疑惑地站起来,自语:难道是家里人?她唤人进来,却是一条陌生的汉子,寒气扑面而来,眉毛冻得一根根看得分明,主仆不觉退后半步。
允淑问:你,是京城来的?
汉子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小人是京城杜家的家奴,我家小姐有给您的信,吩咐我火速送达。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她接过来,指尖冰冷,冻得作痛,忍耐着打开了信封,上面是熟悉的笔记:见信如面,天玑派内外交困,有意旧事重提,盼即刻到京城一叙。
允淑问:你怎么进城的?道路通了么?
汉子说:在城外等了两日,眼下勉强可以行人,回京应该没有问题。小姐交代我等您看过信后,尽快带着您进京。
允淑说:你先在外面等,若是过了半个时辰,我还不出现,你便回去复命,让你家小姐往林邑国报信,让我哥哥来接我。
汉子出去后。允淑命拨亮火盆,扔了信纸。
翠竹匆匆进门说:小姐,姑爷来了。她面色微微一变,镇定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