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允淑早早醒来,翠竹忙着梳妆打扮,挑挑拣拣衣裳,她有了主意,说:别像昨日那般,换件庄重的。
丫鬟依她的命令行事,钗环也戴了素雅的银器,只簪了一朵胭脂色绢花,增添了一抹亮色。打扮停当,翠竹犹豫道:小姐,会不会太朴素了?不如换上夫人给的间色裙,那裙子更鲜艳。
允淑按了按花钿,说:别,我最不喜欢它,大红大绿,闪得我头疼。
翠竹没法,给她裹上印花薄纱帔子,刚好有侍女来请,说夏侯烟的哥哥和朋友已经到了,请她移步江畔的琉璃小筑一叙。
侍女领着她上岸,却见一栋别致的水榭掩映在芦苇中,刚低头从竹帘下走进,便听有人笑着说:弟妹总算来了。
她猜出是谁,几乎脱口而出:久仰久仰。登时忍住,不紧不慢行了礼。
除了夏侯烟,屋内有两名客人,一位锦衣男子,长相和夏侯烟有几分相似,和颜悦色,应该是夏侯烟的哥哥夏侯丰,不似他不苟言笑,另外一位是红妆倩女,年纪同她相仿,含笑道:我是他们的老朋友,名叫华音音,见过程姑娘。
允淑打过招呼,暗自打量对方的装扮,不由得有点儿后悔没有戴翠玉金钗,她以为夏侯烟爱好庄重淑女,特意去除了华丽的饰物,现在看女客丰容靓饰,自己淡施脂粉,显得单薄,不觉气势弱了下来。
夏侯丰照例拿婚事调侃了几句,顺便询问两人好事准备如何,允淑熟门熟路温柔娴淑地表示全凭安排,而夏侯烟向来寡言,两句带过。
夏侯丰又说:听说琴鼓山风景秀丽,湖光山色,闻名天下,我和音音决定游玩,不知你们是否同游?
夏侯烟不置可否,望了望允淑,她马上回答:好,我也想见识见识琴鼓山的风光。
夏侯丰含笑道:弟妹出身名门正派,想来没少游览名山大川,不知琴鼓山入不入你的法眼。
允淑谦虚道:我不过井底之蛙罢了,其实没去过多少地方。兄弟俩谈起别的人事,华音音时不时插上两句,相谈甚欢,她不晓得当中典故,实在无聊,然一直维持得体的笑容,不露一点倦色。
上菜之前,夏侯烟格外嘱咐,说:菜色切勿辛辣油腻,我们当中有人口味清淡。允淑知道他在照顾自己,心里一暖。夏侯丰和华音音会心一笑。
夏侯烟确实表现不错,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关心她的喜好。尽管,一开始,她的家人介意他不够热情,但很快释怀于他的礼数周到。父亲还说,出身好的男子讲究喜怒不形于色,须得用心感受。
她很珍惜这段缘分,一直以礼相待,生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小心翼翼维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敢掉以轻心。但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不过分亲昵,也不见疏远,允淑捉摸不透他的个性到底是冷静自持还是自己不足以打动他。当然,她不强求他对自己情根深种,己所不能,勿施于人。彼此的情谊足以相濡以沫即可。
无论如何,这个时刻,需要那么一个人填补心情的空白。不同于亲情和友情,是更亲密的关系,交付更细腻的心情,或者释放自己别样的心情,否则,人生太过于寂寞。因此,她甚为感念,纵然风景万千,但是肯为她驻足的只有他一人,不胜感激。红尘万丈,芸芸众生,她平凡无奇,获一人青睐,何其有幸。
饭后,侃侃而谈之余,夏侯丰笑着说:我们一路上说个不停,怕是冷落弟妹了,实在失礼。
允淑忙说:没有,我听你们说得有趣,大开眼界。
华音音说:听程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林邑国人。
她说:我东奔西走,多多少少掺杂了外头的话,不太一样,你们若是听不懂,我可以改过来。他们不再说她陌生的事情,转而谈论眼下之事,使得她时不时能开口说话。
入夜,四个人回到船上,各自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