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婧手脚麻利,将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又颇懂得如何一张一弛,恰到好处地说两句俏皮话,原本枯燥的气氛荡然无存。
颇黎很欢迎她的加入,从此,她有了女伴,偶尔放松,说说话,韦荩言也默许了,不需时刻严阵以待。她善于做听众,乐于服从别人的指挥。然而韦荩言一贯客气,不善于使唤人,让她有些无用武之地。她很快习惯了吕婧的存在,有时她有事失约,心里有点怅然若失。等到劳师叔康复,她们亲密了不少。
过了半个月,吕婧的师父生病了,掌门有令,让韦荩言暂时负责教导吕婧。颇黎暗自欢喜。
弟子们除了侍奉自己的师父外,还要轮流到别的地方跟着别的师父学习武艺。颇黎即将去教授拳法的兑字坛,跟的是钱师父。吕婧和她说过钱师父为人和蔼,下面的孙师兄也很和气。颇黎到了,果然如此。
钱师父夸赞道:你们年轻弟子都很勤奋,上回来的小姑娘,叫吕婧,天天比我们早来。
颇黎果然每天都天亮起床,早早赶到,钱师父不禁错愕:姑娘,你来得好早!颇黎憨憨地一笑。
孙师兄总是笑容可掬的,有点儿絮絮叨叨,有一天,和她说:师妹呀,吕婧一来就懂得如何做这做那,你怎么一点也不会呢?
颇黎较真地说:吕婧先去了坎字坛,那里的师父教的,我先来这里,后去坎字坛,所以不如她。要是我和她的顺序一样,我也会。师兄一下子无话可说,挑了挑眉。钱师父讲究养生,饮食清淡,下头一个小伙子和小姑娘,也不得不随着他吃少油少盐的饭菜。他们在吃饭的时候都自觉避开别个的大鱼大肉,默默低头苦吃。
一天天熬日子,不知不觉到了中秋,钱师父请吃饭,到山里的饭馆饱餐一顿。颇黎犹豫着该不该去,孙师兄招呼道:去,怎么不去?我们还叫上吕婧,她说了要来。颇黎心知先来后到,他们平日虽然不常直说想念,但没少称赞她机灵,想来交情匪浅。
到了饭馆,一行人坐定,吕婧摇着手儿含笑进门,一一打了招呼。钱师父问:吕婧,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她一一斟满茶杯,一边谦逊地说:嗨,帮自己师父打杂。
钱师父笑说:你师父可是高人,我看是倾囊相授毕生所学了。
孙师兄插一句:田师兄总是念叨你,要不是今天走不开,他还想和你比比酒量。
吕婧拊掌道:我们可是说定了。那天和他秉烛夜谈,实在痛快。
颇黎在一边只是吃菜,一句话也插不上。她这些日子同他们朝夕相处,似乎没什么新鲜话,她也有些矜持,吕婧毕竟是客人,宾主尽欢最重要。
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姑娘结伴行走,吕婧侃侃而谈坎字坛,人事如数家珍。颇黎不禁汗颜,她虽然留心观察,然而步步小心,除了打招呼外,并未对师父师兄之外的人过多交谈。
转眼,坎字坛邀请别的坛主来指点枪法,原本宽绰的练武场挤满了人,钱师父平日就负责事务,抹了把汗,对颇黎说:颇黎,你到后面去帮忙,有事看着办,前面忙,人多。
她只好退到后面,心里发慌。平日这些事务一概由师兄经手,从不交与她,哪里找得着北?正巧送进来一批东西,送货的汉子在后门口吆喝着,她硬着头皮凑上去,问送来何物。汉子飞快报了一串名字,听得她晕头转向,他又说:咋不拿钥匙开仓库门搬进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颇黎让他等着,飞奔到前场,却见师父和师兄站在坛主身边,自然□□乏术。她乱得团团转,忽然见后面转出一个姓安的胖师兄,平日同孙师兄和睦,如见救兵,扑上去说:师兄帮帮我,送货的来了。
安师兄一挥大手,说:跟上,我教你。
他气定神闲和汉子交涉一番,交代颇黎:小师妹,按照顺序抄下来他送的货,名字和数目都要。
颇黎放心办妥了,他点点头,说:好,你跟我来取钥匙。转到某处开箱拿到一串铜钥匙,又在路上说了平常收货的规矩,一丝不乱。
打发走了汉子,安师兄说:师妹,我今日在后面帮忙,有事再找我。颇黎道谢不迭。
这一日,说也奇怪,竟然如此左支右绌对付过去了,余下小事不足挂齿。
颇黎回到卧房,洗漱过后,泼水时遇到回来的新室友常林,不知为何,同她说了今日的事,常林不平道:凭什么不让你看比武?你到坎字坛就是为了学武,凭什么支使你干杂活?要是我,我才不理会。
颇黎有点尴尬,支吾着,心想,他是师父,我好意思不听话?
常林正色道:咱们拜师学艺,不是拜师打杂,今天的比武大会多难得,为什么不让你见识?再说你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正经弟子,哪里知道处理杂务?下次再这样差遣你,撂挑子。
颇黎知道她秉性刚强,不同自己懦弱,心下为难,又想,我不过不想输人,除了天分,能做到的不想比别人差。但听她一番话,心下不由得硬气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