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敬洵整理领带的动作顿了下。
快乐？
自己想要的快乐——
遇事不愁钱，照顾好妈妈，保护好弟弟，家庭就像现在一样和谐完整。
足够了。
江序再次追问：“你不快乐，对吧？”
池敬洵却轻扯唇角，笑容极淡。
“你猜错了。”
说完调整好领带，转身出了休息室。
秦助理也送来剪刀，送完识趣的连打两声招呼退出办公室。
隔了一扇休息室的暗门。
池敬洵面对落地窗，眺望着被商业大楼遮挡的远方。
爸爸用一辈子保护的妈妈，现在依旧单纯美好。
给过自己爱和温暖的小男孩，自己也填补了他的缺失。
一个并不完美的家，如今尽可能的完美，完整……
池敬洵垂眸看向窗外的陆地，车辆行人都变得很小，自己是其中一员，但站在这里，已经好过大部分人。
该知足了。
暗门无声的打开又合上。
江序见他走神，怕贸然过去吓到他，轻轻咳嗽了声。
池敬洵侧身，视线打量过他，小幅度点头：“不错，走吧。”
江序虽然现在穿着正装，但依旧压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嚣张气焰，轻扯薄唇，没几分正形的笑道。
“记好了，这叫帅，叫很行，不叫不错。”
池敬洵不跟他耍嘴皮子，接过自己的车钥匙就往办公室外走。
……
“自己开车，万一宴会结束，赵小姐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喂！池……”江序刚搭到车门的手就这么丝滑的在车身上滑过，眼睁睁看着池敬洵的车开远。
江序捻了捻刚才蹭过车的指腹，稍一用力打了个响指。
兜了这么一大圈还是坐上自己车的驾驶座，看向早不见车影的路口冷嗤一声。
“把自家老公往别的女人怀里推，这泼天的大爱全长他一个人身上了。”
-
南屿酒店，赵兰依生日宴的场地。
赵家本就是名门望族，现在又涉及银行高层工作，一场小生日办的比有些高门正寿还隆重，来恭贺的大部分也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白了，也是一次大型商业聚会。
老一辈的拉拢关系，物色联姻，小一辈的熟络圈子，提前站好队，为以后打基础。
赵兰依习惯但厌倦这样的场合，跟三两个好友在休息室待着等宴会正式开始。
池敬洵跟赵家有过合作，到场就自然而然的融入商谈讨论的圈子。
等江序递上邀请函，自动避开池敬洵，目标明确的往人少的地方去，毕竟溜须拍马的事他干不来，免得得罪了哪个不长眼的，徒增麻烦。
只不过江序在靠侧廊角落的椅子还没捂热，就听到一阵丝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江序扫了眼侧走廊的入口，交叠起双腿，背慵懒的靠着椅背，摸出手机打发时间，坐等开饭。
侧走廊通向后门，今天赵家刚好包下一楼，没人会从后门进，于是调侃的声音在空荡的环境里打着旋的往江序耳里钻。
“呦，卖废铁的，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来干嘛？等宴会结束打包回去加餐啊？”
“哈哈哈哈哈！那不得搜搜身啊？看看他带了多大的垃圾袋来装，别到时候不够还得就地取材！”
在爆发笑声的嘲讽中，被欺负的男人，反抗的声音小到微不可闻。
“别碰我！我是拿邀请函进来的！”
“邀请函？是你家卖多少废铁换来的？还是说从谁那里偷来的？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乖乖跪着给爷提鞋，少他妈在眼前晃悠！听到没？”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一条不听话的狗，打断腿就老实了，让他以后嘚瑟，听说你在西城北不挺威风的？现在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着急：“我没有……我……”
“啪——”
巴掌和其他碰撞声响彻走廊，也打断男人后面的话。
几道笑声混在一起，缠绕着撞壁传播，显得格外刺耳。
“喂！”
一道刻意压粗嗓子的吆喝盖过了笑声，吸引了对面三人的注意力。
几人看过去，逆着光只能看到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形，五官模糊在阴影中，正朝这边一步步过来，只有指尖忽明忽暗的火光是清晰的。
“你他妈谁啊？警告你少管闲事！”
江序眉心收紧，不刻意压着的嗓音磁性懒散。
“见人就喊妈，我看你是想家了。”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听到声音，把头从臂弯下抬起，紧咬着唇，有些想哭。
江序腿长步子大，路过时顺手抄过用来灭烟的装饰铜盆，照着迎上来的男人的头就砸了下去。
沉闷的“咚”声还没飘远，男人的惨叫先追上去贯彻半条长廊。
江序咬着烟嘴，砸完痞气的扭了下脖颈：“呼—爽了。”
轻叹完抬腿一脚踹开抱头蹲在地上的男人，脚步不停。
随着光线从他的发丝寸寸下移，俊逸的五官被一点点照亮，其他两人下意识后移半步。
江序的名声，只要上学的时候沾点社会的都知道。
别人打架给你道歉赔钱，他打架给你上坟赔命。
而且最开始伴着江序名号起来的，还有个传闻——
江序的爸爸是个杀人犯，他体内留着杀人犯的血，龙生龙凤生凤，杀人犯的儿子，早晚也会成为杀人犯……
先不管江序这个人到底有多能打，就这光脚不怕穿鞋的态度。
一般人不敢惹，也惹不起。
江序没管对面站着的两个人，而是脚尖抵了抵地上男人的胳膊，低沉的嗓音冷冷的砸下。
“装什么死？抬头。”
男人把埋着脸重新抬起来，眼眶红红的。
如那天所见一样，五官清秀，眼尾有颗小泪痣，只是白皙的侧脸，浮肿着五指分明的红掌印。
男人低声叫人：“序哥……”
江序看他这样，烦躁的皱着眉头。
拇指食指捏下烟，中指指尖发力，带着火星子的烟头精准无误的弹在身侧其中一人的西装上，留下一圈灰色烟灰掉落在地。
江序想了下：“……你叫林佑是吧？”
男人捂着肚子背贴着墙站起身，点点头：“是。”
“去，加倍打回来。”江序说的轻松，顺手把比脸大的烟灰盆递到他面前。
说完丢了个眼刀给身侧两人，突然压低的声线满是威胁。
“要是谁敢跑，我替你打断他们的狗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