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眼,他又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把玩打火机。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院长没来,是作为院长继承人的江景书来了。
江景书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皱起眉头,快步走过去翻看床头放着的诊疗单。
看完以后,没等梁孟京问,她便开口:“初步判定是食物过敏,幸亏抢救及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江景书走到床边,将黎枝的领口向下拉了点:“身上的疹子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只要过敏症状得到控制,很快就会消退。只是说病人醒了以后,会很受折磨。”
听到这里,梁孟京才再度朝黎枝看过去,目光落在黎枝胸口的位置。
只看到一角,已经触目惊心。
还不知道被衣服遮盖住的其他地方,又是什么情形。
梁孟京喉结艰涩滑动,这才开口:“如果她醒了,怎么办?”
他问的语焉不详,江景书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略略沉吟:“全身大范围的疹子,光靠病人自己控制着不去抓挠不太现实。就算她自己能控制住,折磨恐怕会加倍。”
梁孟京偏头,看向病房的窗外。
好想他并不关心黎枝究竟会怎样,只是例行公事来视察情况的领导。
江景书见他这样,补充了句:“而且最糟糕的情况是,在她醒过来之前,她可能就会根据本能去抓去挠,就像人睡觉的时候会在身上乱抓一样,所以得有人时刻盯着她。不然抓破皮肤引起继发感染,就会很麻烦。”
梁孟京似是不耐烦:“死不了就行。”
她欠他的债,还没开始还呢。
至于其他,抓了疹子是不是会感染,他并不关心。
江景书听他这么说,无声笑了下,她看了眼床上的黎枝,又看向梁孟京:“我待会儿派个更专业的皮肤科医生过来盯着,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
这是在催他离开。
江景书没有说的很直白,但是她知道梁孟京听得懂。
所以等了几秒,见梁孟京站着没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开口劝了,带着护士走了。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梁孟京习惯性地摸了烟盒出来,烟都喂进嘴里叼着了,才想起这里不能抽烟,于是丢进垃圾桶。
他盯着垃圾桶站了会儿,又习惯性地去扯领带,却发现领带早就在去员工宿舍的时候被扯掉扔了。
他扯了个空,不由自嘲地低笑了声。
收了笑,他提步走到外间的沙发上坐下,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给李嘉安,里间的黎枝哼了哼。
梁孟京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随后却像没听见一样,坐着没动。
那短暂的一声轻哼过后,是长久的寂静,偶尔传来医疗仪器的滴声。
梁孟京盯着通讯录看了半天,情绪突然失控,将手机紧紧攥起。
几秒后,他阴沉着脸起身、阔步走到黎枝床边。
黎枝依然昏睡着,只不过,就像江景书说的那样,她已经扯开了自己的领口、在那片红疹子上抓挠。
她留着并不算短的指甲,很快就把胸口抓出了血痕。
梁孟京就那么站着看着,并不加以阻止,甚至转身往外间走。
只不过走到隔断门的时候,他蓦地停住,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转身回去,一把扣住了黎枝的手腕!
他力道很大,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滔天怒意,黎枝被捏的疼了,眉头紧紧皱起,像是下一刻就要醒过来。
梁孟京眉梢狠跳,立刻就松开了她。
但黎枝最终没醒过来。
梁孟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松开了不自觉捏起的拳头,自嘲地仰头而笑。
他转身,找了两根睡袍的带子,冷着脸将黎枝的手给捆在了床沿,就再也没看过黎枝一眼。
他拖了张椅子在黎枝床边坐下,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李嘉安就找了过来。
梁孟京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让他进的意思。
李嘉安硬着头皮开口:“梁总,您昨天一天没去公司,也没接电话,梁大少就跟梁老爷子提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找程小姐打听了你的行程。”
以往,梁孟京是不在乎梁启元的态度的,可此刻,梁孟京往病房里看了眼,却破天荒地问了句:“梁老头说什么了?”
李嘉安:“这次梁老倒没发火,只是打了个电话给我,问你在忙什么,他很好奇。”
好奇不好奇,李嘉安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一种警告,所以他才追到医院来。
要是梁孟京再因私误公,梁启元要是查到原因,肯定会对黎枝动手。
梁孟京又回头看了眼病房里面,提步就往外走。
李嘉安如释重负,赶紧跟上去:“梁总,直接去公司吗?我已经让阿姨准备好了换洗衣服送去公司。”
梁孟京嗯了声:“给韩重打电话,让他把人守着。另外,查查清楚,她为什么会食物过敏。”
李嘉安也一致认为韩重跟黎枝关系很好,所以当即点头应下。
可韩重来的时候,闻律已经提着饭菜进了黎枝的病房。
韩重站在原地犹豫了下,决定不去打扰,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闻律轻手轻脚地将饭菜放下,这才发现黎枝的双手被绑在床沿,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出红痕。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闻律的心脏被那红痕揪住,动作很轻地给她结开后,用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给她按摩。
黎枝就是在这时候悠悠醒转的,眼前的脸跟晕倒前所看到的脸慢慢重合,她哑声喊他:“闻律。”
闻律一怔,随即惊喜地站起身,又俯下身去:“枝枝,你醒了。”
黎枝弯了弯唇,转动眼珠将所在环境打量了遍。
闻律轻声跟她解释:“你食物过敏了,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晕倒了。这里是医院,你已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除了皮肤刺痒,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一天一夜,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黎枝依旧昏昏沉沉的,只知道她晕倒前看的是闻律,醒来看到的还是闻律,而且昨晚夜里,她有模糊的印象,有人拽着她的手不让她乱抓。
“我记得,是你救了我。”黎枝顿了顿,又问,“这一天一夜,你一直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