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薇乔站在他旁边,也听到了医生刚才那些话,后背顿时沁出了一身冷汗。
她原本以为,过敏最多也就是脸肿得像猪头、身上起起疹子而已,根本没想到还会有人过敏到喉咙水肿进而引起窒息。
她差点杀了人。
她蓦地想起昨晚那个外卖袋子,自己是碰过的,绝对留下了指纹,惊惧不已,一时站立难安。
只希望阿姨早已经将外卖袋子给丢了,垃圾箱也早已被收走了。
心头千头万绪,程薇乔喉咙发干,偷偷去看梁孟京,却没想到正对上梁孟京的视线。
他那一刻的目光特别吓人,阴暗幽沉。
程薇乔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下意识地就想甩锅,于是脱口而出:“黎枝怎么不打电话求救?”
顿了顿,她恍然大悟的样子:“也许是打给闻律了,不然闻律也不会刚巧跑去救她。”
她希望梁孟京能懂:黎枝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闻律,而不是他梁孟京。
所以人家闻律在急救室外火急火燎还情有可原,你梁孟京默默地在这里站这么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梁孟京始终没有回应她,但是也没再看她,低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薇乔也不敢再说话,多说多错。
良久过后,梁孟京往后退了一步,颓然地靠在墙上,伸手摸了烟出来,喂了一根在嘴里叼着。
程薇乔想提醒他,这里是医院,没敢出声。
过了几秒,梁孟京自己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又摘下了烟,转而摸出了手机。
没过多久,黎枝的病房门打开,闻律握着手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程薇乔听到闻律喊了声梁哥,立马转头去看梁孟京。
梁孟京已经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了。
闻律完全没察觉到走廊这头站着的人,走到僻静处才停下。
梁则骁问:“在忙什么?”
闻律梗了下:“小事情。梁哥,您有事找我?”
“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昨天梁孟京去了一趟你的律所?”
闻言,闻律垂下眼皮,但语气依旧恭敬:“是的。”
梁则骁没再说话。
闻律解释:“他过来找程雅懿。”
梁则骁这才嗤了声:“找小姨子?”
闻律又嗯了声。
梁则骁大概觉得他没劲,叹了口气:“中午一起吃个饭,我直接来你律所找你,你忙你的,不用放在心上。”
闻律立刻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此刻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没说话,梁则骁问:“怎么,不方便?”
闻律立刻说:“没有,那梁哥您直接过来。”
挂断电话,闻律沉下脸,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回了黎枝病房。
黎枝带着呼吸机,还在昏睡。
她脸色苍白,平时美得嚣张又充满距离感那张脸,此刻充满了破碎感。
闻律心头控制不住地揪起,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手背贴上了黎枝的脸颊。
触手软糯细腻。
他心头一颤,忙缩回手,为自己的趁人之危而羞愧。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只好找到护士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要离开。
绕过走廊转角,他与静默站着的梁孟京和程薇乔迎面撞上。
梁孟京低垂着眼睫,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烟,没看他。
程薇乔则眸光闪烁,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闻律师。”
闻律的喉头滚乐又滚,立刻意识到梁则骁为什么突然要给他打电话,又想起整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黎枝,心头火起,径直绕过了他。
可是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她还没完全脱离危险,需要人寸步不离的照看。”
顿了顿,他看了程薇乔一眼:“梁总,您贵人事多,大可不必留在这里,我会安排人过来。”
梁孟京这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永远都是这样,哪怕这时候都是一副懒散又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有情绪波动。
哪怕黎枝差点丢了命。
闻律心头的邪火快要压制不住:“梁总,枝枝经不起折腾,还请你高抬贵手。”
梁孟京偏头看了一眼旁边,一直等在旁边的阎锋快步走过来,对闻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彻底被漠视的闻律点点头,紧绷着面部肌肉离开了。
程薇乔知道自己也不适合留下来了,可是让她就这么走掉,她又实在觉得屈辱和不甘心,于是站着没动。
她勉强扯出笑意:“看来黎小姐的情况挺严重的,要不我请两个护工去……”
“滚。”梁孟京打断了她的话。
程薇乔难堪不已,顿时激动道:“那你呢?又要留下来亲自照顾她吗?”
梁孟京没回答,只垂眸看着她。
程薇乔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她咬了咬唇,转身,快步离开。
梁孟京没有立刻进黎枝的病房,缓步走到病房门口后,他就那么靠在墙壁上、慵懒站着,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把玩掌心的打火机。
有护士经过,犹豫了又犹豫才走过来,仰着头轻声问:“先生,请问您是病人家属吗?”
作为私立贵族医院,又得了闻律的特意嘱托,她们要对病人的隐私和安危负责。
梁孟京动作一顿,掀眸看她。
他人本就高,这一眼让护士有种神明俯瞰自己的感觉,脊梁骨有点发紧。
好在,梁孟京扯唇笑了下:“算不上。”
“啊?”护士卡壳了,明知道这时候该请他离开了,可他嗓音干净又带点磁性,天生带着蛊惑,好像他说什么都不容质疑。
就在护士愣神的时候,梁孟京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护士回过神来,立刻喊了声先生:“您不能进去!”
梁孟京像没听见,但也没关门,就这么闲庭信步地走进去。
这种病房有里外两间,病床安置在里间。
梁孟京手里依旧把玩着打火机,进了里间后,也没立刻去看病床上躺着的黎枝,只对局促不安的护士说:“去叫你们院长过来。”
护士犹豫了下,果断出去了。
病房门砰地一声轻响,关上了。
梁孟京把玩打火机的动作也骤然一停。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动作缓慢地转身,朝病床上躺着的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