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美讲到此处,不勉黯然神伤,她不知冯江冬为何有了淡漠情绪,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这份痛苦只得自尝自咽,说与别人又怕别人嘲笑,无奈只觉得伤感至极。向翠云未有体味她这份苦衷,只以为她与冯江冬正处在热恋幸福之中,那份甜蜜只怕别人想分享,她都不愿舍的。于是就对着何玉美欣慰地说;何玉香,我乖侄女,别人再好都无非表里皮肉,男人真好那才是心肝肺腑。你且心量放宽,当前便是小有不顺,那也是为幸福铺路,你只管笑着生活,将来生个大胖儿子,日子一定孬不了,嘿嘿。向翠云说罢捂着嘴笑了起来。何玉美腻歪地瞪了她一眼,嫌她说话不着边际,信口开河惹人厌烦,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拾起毛衣又织起来。向翠云已觉自露轻狂,也感到无趣,正想转个话题,还没得说,就听得门外传来拖拉机的马达声,一听到这声音,何季成知道陈世贵来了,帮他刨地瓜,是等得急了才开拖拉机来接。陈世贵在门外没有熄火,拖拉机嗒嗒嗒嗒的声音敲击耳鼓,也是在催何季成快些上车去干活。何季成没有动身的意思,媒人不表明来意,她不走我就是不能走,我是家长,孩子的终身大事不能儿戏,陈世贵的地瓜能等,我儿女的婚姻大事不等。向翠云起身想走,何季成就不让她走。向翠云带着困窘之色,说你季成哥今天有事你先忙着,我有话我改天再来。说罢转身硬想走,何季成哪也不让走,一个硬走一个硬留,一面客气着一面争执着,场面甚尴尬。向翠云有点急了,说;人家在外等你,我有话改天再说不行吗?何季成起身走到门口,蹲下吸着烟堵着,说;你今天来,不是来扯的,你心里有话,不说出来我心里堵得慌。向翠云虽然蛮泼但也圆滑,见何季成上了倔劲,自己就先退让一步,面带笑色向他老婆央求说;哎哟,嫂子我的嫂子,你看这季成哥咋动了气呢,我苦口婆心说媒也是图个吉祥,这实不知我哪儿对待不住,这般的埋汰我。何季成不理乎,吸着烟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此刻谁也不想理,就想听一声向翠云心窝子的那句实话,他何季成猜也猜出来了,今个她向翠云就是奔献媒礼来的,当初没要那两袋花生,实等于是我没给,讲俗理这是欠缺的,该酬谢的没酬谢,是我失礼。关键是怎么酬谢,如何酬谢,是我琢磨不到也不能掌握的,因而就要向翠云一句话,今天你只要说出来,能做到的,我何季成不充孬。看到向翠云急得团团转,喜得何玉美用半襟毛衣捂着脸只是窃笑,只听向翠云又哀告说;这大忙的天,我也帮不上你的忙,我还是走吧。说完就奔门口夺身想走,何季成一伸胳膊拦住了说;恁婶子,喝茶去你喝茶去,不慌,别忙,有话慢慢说,我等着哪。向翠云有些急了,听着外面拖拉机响着,还有人叫着,就更沉不住气,转身又叫了声嫂子,意思要她说话好脱身。怎料何季成老婆说是说了,只不是这样说的,只听道;她婶子,你没急事你大坐会。沉着气的说会话不碍事,我家玉香亏你想得周全有了婆家,只是我何家首逢嫁阁喜事,不晓得怎办才妥。前些天,两袋花生献媒礼实轻薄了些,望你莫要怪罪,我至那日心里就惶惶不安的,总觉是亏欠你太多了,望她婶子多担待吧。向翠云见她说穿了心事,再盖就更虚伪了,只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那献媒礼当天给的当天算数,过了时就不计了,那礼也是为孩子结缘作贺,莫记挂莫记挂。向翠云说着,脸上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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