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春秋心中一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回应：“例行公事，贺副局。”
话虽简单，眼神却不自觉地向身旁的楚城投去，求救急。
鲁春秋现在吃不准贺翔这满脸疑惑的神情是装的，还是真对邱杰绑架江舟一件毫不知情。
虽然他觉得那个带走江舟的陌生男人手里的门禁卡是贺翔的，但也不是百分之百肯定。
万一他们的推断是错的，这时候为难贺翔显然是不明智的。
楚城蹲在地上抱着头，正陷入极度的烦躁和恐惧当中。
这么多年，江舟几乎成了他的信仰，他爱他爱到覆水难收。
他不敢想，如果江舟被邱杰杀了，他该怎么办。
这种感觉像油煎火烤，几乎将他的理智彻底吞没。
他真想一枪打死贺翔这个老狐狸。
要不是贺翔，邱杰干不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能成功逃脱，并绑走江舟……
感受到鲁春秋的注视，楚城知道鲁春秋在权衡利弊。
如果直接揭穿贺翔的嫌疑，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导致反效果，甚至危及江舟的安全。
如果不揭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又不能任由贺翔置身事外，否则失去关键人物的监控，会让局势变得更加被动。
这种情况下，楚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楚城，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个熊样儿？”
贺翔看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神情异样的楚城，不满地说，“你不去医院陪贺筝，在这里哭丧个脸给谁看？”
贺翔竟然还让他去医院陪贺筝？
这不对啊。
如果邱杰是在贺翔的帮助下逃跑的，那贺翔肯定知道昨天晚上他和鲁春秋秘密提审邱杰，又怎么会对他毫无芥蒂？
再一想，邱杰是因为怀疑贺翔指使江舟杀他灭口，主动把贺翔情人的账号交代了。
也就是说，邱杰在被捕前，已经对贺翔心生猜忌和防备。
在这种情况下，邱杰又怎么可能向贺翔求助？
难道，帮助邱杰出逃的人不是贺翔，而是另有其人？
这些念头在楚城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以便正确地应对贺翔。
“臭小子，问你呢？发生了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儿了？贺筝一时见不着你就催我找你，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来。”
贺翔见他半天不声不响，气得走过来踢他一脚，“这里有我和鲁队，你赶紧去医院陪她！”
鲁春秋在一旁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楚城放下双手，起身平静地直视贺翔：“昨晚有不明身份人士试图潜入档案室，我们正在追踪嫌疑人。档案室是贺筝负责的，卷宗丢了她有责任，我不能不管。”
鲁春秋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紧张地观察着贺翔的反应。
楚城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啊，贺翔如果揣着明白装糊涂，言行举止总会露出破绽。
“你们追的就是潜入档案室的人？”
贺翔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又看向鲁春秋。
“是啊，贺副局，这事闹的。”
鲁春秋字斟句酌地说，避免言多有失。
“什么人敢到公安大楼里的档案室里偷东西？”
贺翔掏出一张门禁卡，“查这个，谁的门禁卡扫卡的时间对得上，谁就有嫌疑，这应该是内部人员作案。”
鲁春秋和楚城看得真切，贺翔拿得确实是限量的门禁卡。
也就是说，那个带走江舟的陌生男从手里拿的门禁卡并不是贺翔的。
贺翔对邱杰被秘密抓捕、关押和接受审讯的事并不知情。
这就好办多了。
两人暗中松了口气。
但是楚城担忧江舟的安危，哪有心思去管贺筝？
贺翔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卷宗丢没丢？”
“丢了，‘渡仙桥’聊天群变态杀人案的相关卷宗都被偷走了。”
鲁春秋很严肃地说。
贺翔心里一喜，脸上却装得很生气，“什么人这么猖狂？”
“还没追上，等抓到了才知道是什么人。”
鲁春秋指了指大屏幕。
贺翔脸色一暗，“他既然能偷走，肯定在半路上把那些卷宗都销毁了，碎纸机就能轻松办的事……到时候他不承认，咱们也没证据抓他……”
“是啊，难度有点儿大。昨天晚上档案室大楼总电阀跳闸了，监控视频不够全面，我们都不敢保证追的这辆车是不是嫌疑人在开。”
鲁春秋半真半假地说。
“那些卷宗丢了就丢了，电脑里有备份的话就再补一份，没有备份的话就算了，反正异地案件多，当地警方不管，咱们也别操那个心了。”
贺翔背着手往门口走，临时又转过来，“这事儿跟筝筝可没关系，你们都知道这些天她住院。”
鲁春秋立刻表现得很狗腿，“是，这事儿确实跟贺筝没关系，又不是她值班发生的事。”
“嗯。楚城，等贺筝后天出院，你们赶紧去领证，结婚的事儿我都快准备好了，你给我磨磨蹭蹭的……”
贺翔满意地点点头，又瞅楚城。
江舟生死未卜，楚城没心情跟他谈论这些，敷衍点头，“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医院。”
贺翔又看了大屏幕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不是他？那赵东晨是怎么回事？”
鲁春秋想起赵东晨惨死的样子就难受。
“乱套了……”
楚城方寸大乱，焦灼不安地拧着自己的眉心，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江舟是有枪，可她一个女人，怎么对付得了两个同样持枪的男人？
他掏出手机，一遍遍查看定位软件，往常，他看一眼就知道江舟在什么地方。
可是，现在，他和江舟共享位置功能被切断了。
这说明江舟的手机被邱杰抢走毁坏了。
这种情况从早上发现江舟被绑架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么长时间和江舟失联，这么多年来对楚城来说是头一次。
那种丢了魂儿似的惶恐让他心慌意乱。
楚城的手心渗出了汗水，每一次按键都像是在心脏上施加压力，每一次屏幕刷新都牵动着神经最敏感的末梢。
他不敢停下来，生怕错过江舟发来救救信息。
但现实残酷，无论他怎样努力，显示屏上的红点依然静止，仿佛嘲笑着他的无助。
他放下手机，转头盯着屏幕上疾驰的车辆，冲到主控机台前，不断地追踪和放大目标车辆。
“不对，开车的是从监控室里带走江舟的人，但是邱杰和江舟不在车上。”
楚城仔细观察后抓狂地说。
“金蝉脱壳？又给咱们玩阴的？”
鲁春秋也失去了镇静。
就在这时，鲁春秋揣在裤兜里的另一只手机响了一声。
那是邱杰的手机，是抓捕邱杰时鲁春秋收缴的，已经让楚城解锁了的。
鲁春秋掏出来一看，“呵，贺翔发来的短信。”
楚城凑上来看。
贺翔：邱杰，你现在在哪儿？是你偷走了档案室里的卷宗吗？全部销毁，咬死不是你。
“看来，贺翔暂时什么也不知道。”鲁春秋冷笑，“他怎么也想不到，邱杰的手机在我手里。”
楚城没感到半点儿安慰，他回到主控机台前，咬紧牙关，双眸紧盯着监控系统中的每一帧画面，试图从海量数据中捕捉到哪怕是最微小的线索。
可是一无所获。
楚城把手背放进嘴里死死咬住，咸甜的鲜血流下来，剧痛让他混乱的思维和心情回归冷静和镇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