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安抿了抿唇,不肯再开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努力释放冷意。
冻得陆祁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时不时朝着他身上撇过去的眼神里,满是欲言又止和讨饶。
正在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借口时,马车骤然停下。
皇宫门口,早已经陆陆续续停了许多辆马车,她们侯府的马车如今混在其中,倒也并不显眼。
柳氏似是觉着她堂堂侯府夫人,竟要带一个瘫子和一个庶出儿媳进宫赴会,实在是有失颜面,故而在下了马车,便带着人匆匆离开。
陆祁安行动不便,长庚和长生二人废了些功夫,这才把人挪下来。
楚南夕仰头瞧着充满威严的朱红色宫门,心里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
上一世,她最终坐到一品诰命夫人的位置,对这宫里倒也并不陌生。
陆祁安走到她身旁,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牵起她的一只手,安抚道:“莫怕,进了宫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便可,我自会护着你。”
若非是有上一世,依着她如今的身份,若非拖了他的福气,哪能有幸进宫。
陆祁安此番也是在安抚她,怕她初次进宫紧张害怕。
她心里顿时生出些许甜蜜感觉,朝着人柔柔一笑,乖巧的说道:“夫君放心,我保证寸步不离的跟在夫君身边。”
看着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恍神。
陆陆续续又有好几辆马车停下。
其中一个满脸刻薄的女子,在瞧见俩人后,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还真以为皇宫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出身低贱的残废,竟也有脸出来招摇过市。”
楚南夕寻着声音瞧过去,这才瞧见那说话刻薄之人,是四品典仪之女,容貌虽然艳丽,只可惜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我还当是谁,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四品典仪之女。
谁又能比谁高贵得了几分。”
既然她自己不知好歹,上赶着找骂,她自然也不会客气,总得满足了她的需求不是,不然显得自己多小气似的。
孟枕月被气的够呛,“你,你简直粗俗!”
“孟小姐不粗俗,何不如给我做个示范,也好叫我们仔细学习学习孟小姐的风采。”
只是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周围已经有许多京中上流贵圈的女眷围上来,各个交头接耳。
视线扫过孟枕月时,却又时不时划过几许嘲讽,让她看的心中怒火莫名升腾。
孟枕月简直要被她给气疯了,口不择言的辱骂着:“你以为你嫁了个残废,就能耀武扬威了,这里是皇宫,凭着你们二人的身份,还想着进去赴宴,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半点没有世家小姐应该有的姿态。
楚南夕脸色逐渐冷了下去,眯着眼睛,一边说着一边缓步上前,“孟小姐口口声声的说我夫君是残废,可天下人都知我夫君这双腿,是因着替国效劳才残废,如今你与在场所有人皆能站在这里安稳站在这里,也是由着我夫君残废掉的那双腿和所有在战场上厮杀敌人的武将所换来。”
孟枕月有些心虚,却又不愿在众人跟前被她们这对残废夫妻比下去,又悄悄挺起胸脯,嘴硬辩解:“陆夫人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能够安稳度日分明是当今陛下英明神武,与你那残废夫君和其余武官有何干系。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笑意,“那些莽夫上场杀敌,也是当今陛下给了他们脸面,你少说的找这样的借口往自己脸上贴金。
在朝为官之人,那个不是为国效力,怕是也只有你们二人这样上不得台面之人,才屡屡挂在嘴边。”
在场众人中,虽说大多都是一些文官家眷,但其中也却不乏有几个武官家眷。
战场厮杀,本就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却被她三言两语就抹杀掉一切危险和努力,心里若是说没有丝毫怨气自然不可能的。
楚南夕扫视了一圈众人脸色,便知道自己目的达到,孟枕月凭借自己一人,成功勾起所有武官的怨气。
即便那些今日不在现场的武官,日后听闻她这番话,只怕也都会在心里记恨她。
陆祁安不愿在众人跟前跟这样泼妇打嘴仗,牵着楚南夕的手,便推动轮椅朝着宫门口方向走。
孟枕月只以为是她们二人怕了自己,瞬间觉着找回了场面,哪能就这么让她们二人如此轻易离开,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蹿到二人身前,伸手拦着人一副不许离开的模样。
“皇宫也能是你们这样能随意进入的,依我看还是赶紧夹起尾巴滚回去的好。”
陆祁安如今只是一个并无任何官职在身的庶子,即便在场众人中有那么一两个瞧不过眼,想要开口帮衬两句,也被自己一同来的长辈拦下。
为着一个明显不得宠的侯府庶子,得罪四品官员嫡女实在是不划算。
“孟小姐耳朵不好,就趁早去瞧瞧,免得年纪轻轻就听不懂人话。
我与夫君可是陛下钦点前来赴宴之人。”楚南夕说着故意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才略带挑衅的语气说道:“只是不知道孟小姐是如何来的?难不成是借了自己父亲的光吗?”
孟枕月被戳了痛处,顿时跳脚,“你,你胡说,陛下怎么可能会钦点你们二人进宫赴会。”
能够参加宫宴的,不是身份显贵之人,就是身居高位的大臣。
楚南夕二人,无官无名虽说是侯府少爷,可惜却只是个庶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侯府这个庶子并不得老侯爷和侯夫人的喜爱。
“孟小姐若是质疑陛下的旨意,自可以前去询问。不过……身后事你也不必担忧,念在相识一场份上,我可以派人去通知孟大人,前来替你收敛尸骨。”
话罢,也不在看她的脸色,撞开她肩膀,推着陆祁安径直走过去。
独留孟枕月在原地指着二人破口大骂,围观众人眼瞧没有好戏在继续看下去,也只能纷纷散开,各自结伴进宫赴会。
“我竟不知夫人还有这样厉害的嘴皮子,往日里还真是要多谢夫人嘴下留情。”走进了宫门口,陆祁安这才脸色古怪的开口。
楚南夕有一瞬间的尴尬,走肾不走心的敷衍,“夫君误会了,我这不也是怕夫君受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