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回了办公室。
他的步伐显得比平时更加坚定,心中已暗暗下定了决心。
办公室内,灯光柔和而专注,陆江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目光穿过落地窗,凝视着远方渐渐暗淡的天际线。
他时不时微眯着双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恒润集团合作的每一个细节。
不久,王松敲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夹,里面装着那份至关重要的合同副本。
他轻轻放在陆江河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陆江河接过文件夹,手指轻轻摩挲过封面。
他翻开合同,一页页仔细审阅,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微扬,似乎在合同的字里行间发现了某些端倪。
陆江河的目光停留在合同的某一处,缓缓抬起眼帘,看向王松,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果不出我所料,这份合同初看之下确实滴水不漏,但你注意到了吗?关于土地使用权的界定,以及有些责任的划分,条款表述得相当模糊。”
王松闻言,眉头微蹙,连忙凑近几分,重新审视起合同来,片刻后抬头,眼中满是疑惑。
“这份合同我其实也看过几遍,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啊。这些条款在业内算是标准格式了。”
“标准不代表就对我们有利。”
陆江河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指着合同中的一段说道。
“你看这里,要求恒润集团在不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及甲方要求的前提下,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合理开发。”
“这表面上看似合理,实则给恒润集团留下了极大的自主权空间,他们完全可以借此规避一些具体的责任和义务。”
王松闻言,脸色微变,再次埋头细读那几行字,眉宇间逐渐凝聚起一团疑云。
“这…这样看来,确实留给他们很大的操作余地。”
陆江河没有停顿,继续用手指轻敲着合同的另一部分。
“还有这里,原本计划中明确规定要修建一座冷链中心,以支持我们未来的物流业务。”
“但你注意到没有,对于这座冷链中心的大小规模、建设样式,乃至完工时间,合同里都没有确切的硬性要求。”
“还有对于恒润集团违约,这上面也没有具体的赔偿惩罚的手段。”
说白了,这份的合同虽然具备法律效力,却毫无严谨可言。
王松点点头,这些问题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当时迫于上面急于达成合作的压力,再加上把恒润集团想得过于理想化了才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而且他的工作重心时不时还要转向县委那边,这边事情就搁置了。
王松叹了口气,道:“现在恒润集团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政府这边耗下去,那个林颖难缠的紧,所以想正面硬刚似乎不大可能。”
陆江河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这可不见得,在政府和恒润集团的正面战场上,不光有林颖这一条路可以走。”
王松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主意?这合同已经签了,难不成还能反悔?”
“反悔自然不是上策。”
陆江河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王松,语气沉稳。
“我们要做的是,利用这份合同中的模糊地带,找到对我们最有利的解读方式,随后重新找回属于我们的主动权。”
“我们得让恒润集团知道,正是在国家机器面前,她和恒润集团才得以发展。现在恒润集团想要学咬了农夫一口的蛇,是要付出代价的。”
“具体应该怎么操作?”王松急切地问道。
“不急,我想先去见一下这个金钟鸣律师。”
王松摇了摇头,眉头微皱,“金钟鸣这律师和他的律所在整个江城多少有点名气,这个金钟鸣的派头不小,架子也大,恐怕不太好打交道。”
陆江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自信与从容。
“别忘了咱们是做什么的,政府的。别忘了,在国家机器面前,你是条龙也得给我卧着,是只虎也得趴着。”
“金钟鸣再大的名气,也得讲道理,守规矩。我们去找他,是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恒润集团一个台阶下。”
说做便做,次日,陆江河没有直接上班,而是打车前往金钟鸣律师所在的律所。
律所规模不小,位于江城县中心的一栋现代化大楼内,外观设计简洁而大气,彰显着其不凡的地位。
步入大堂,大理石地面映射着天花板璀璨的灯光,前台接待员面带职业微笑,询问来意。
“我们是来找金钟鸣律师的。”陆江河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权威。
接待员一愣,随即迅速查阅预约记录,发现并无提前预约,正欲婉拒,陆江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以及一张身份证明递过去,轻声道。
“请告诉金律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接待员显然有些吃惊,没想到面前这么年轻的人竟是政府官员,而且职位还不小,她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
“金律师,有位政府工作人员想见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响起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很快,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缓步走出电梯,他的面容和蔼,一双眼睛藏在斯文的镜框后,但那偶尔闪过的一抹精明却显示出他并非等闲之辈。
陆江河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他要找的人——金钟鸣。
“金律师,这位就是找您的政府工作人员。”前台接待员礼貌地介绍道。
金钟鸣的目光扫过陆江河,微微点头行礼。“请问您是哪位?”
陆江河从容不迫地递上名片。“我是陆江河,同心新城新上任的党工委副书记兼主任。”
金钟鸣接过名片,眼神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轻蔑,不过随即又恢复正常的态度。
“陆副书记,请跟我上楼吧,我们到我的办公室谈。”
陆江河微微一笑,跟随金钟鸣走进电梯,而电梯门一关上的瞬间,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