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失魂落魄的站起来。
她看到不远处,有三个衣着华贵的人正在看着她。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俯视卑微的凡人在痛苦中挣扎翻滚。
可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关注这些无关的人和事,她擦了一把通红的双眼,转身就走。
她心中悲凉无限。
儿子,为娘已经尽力了,可还是救不了你,或许这就是你的命,也是我们的命。
朱氏感觉自己魂魄已经出窍,只剩下残破的躯壳在游荡。
她摸了摸自己怀里藏着的那包毒药。
这是她给自己和儿子,最后的退路。
将纸包打开,白色的粉末非常轻,似乎轻轻吹一口气,就会散在风里。
她僵硬的站着,口中呢喃:“儿,早知道这世界如此残酷艰难,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不过你不用怕,娘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黄泉路上那么孤单,娘陪着你。”
可是娘没有勇气,让自己的骨血,在怀中慢慢变冷。
没关系,娘先走,娘等你。
朱氏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将毒药全部塞进口中。
可下一刻,身旁忽然多了一个女人。
那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弯着腰,撅着一张殷红的嘴,鼓着腮帮子,忽然用力吹出一口气,直接就把油纸上的毒药一口气吹散在风里。
那些细腻如尘的粉末,翩翩起舞于空气之中,霎时间就与满地的灰尘融为一体。
朱氏错愕了一瞬间,反应过来之后,生气的瞪着叶照眠:“你干什么?”
“干你!”叶照眠嬉皮笑脸的说出这句话,伸手就往朱氏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脑子有毛病?耗子药吃了之后会死得极其痛苦,死也挑个轻松点的死法,现在清醒了没?”
她下手有些重,看到全部过程的萧景行冷哼道:
“叶照眠,你才脑子有毛病吧?你刚才没看见吗?她儿子快要死了,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人家跟你素不相识,你怎么伸手就打人?”
叶照眠转头,对他微笑:“你懂个屁?”
朱氏浑浑噩噩的,挨了一巴掌之后,才觉得脑子好像是清楚了一点。
她漠然的看着面前这三个人。
“我死不死,关你们什么事?不要做出一副假慈悲的样子在这里装模做样,你们以为毁掉我的药,就是救了我我一命吗?你以为我会因此而感激你们吗?你们做梦!你们这些虚伪的有钱人懂什么?你们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越说越激动,神色都开始狰狞了起来。
“我三天就只舍得吃了一个馒头,这是我身上最后的两文钱,想了好久才用来买这药,你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毁掉了,你凭什么?”
她说着,眼泪鼻涕齐刷刷往下流。
她难道不知道吃老鼠药会死得很痛苦?
可是唯有吃药,是最没有后悔余地死法。
她怕。
她怕自己在最后一刻,抵挡不住求生的本能,把儿子一个人扔在冷冰冰的黄泉路上。
”你们这些人,你们懂什么?“朱氏歇斯底里的吼着。
四周许多人都朝这边侧目。
叶照眠被她尖锐的声音震得耳膜疼,她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然而下一刻就被萧寒川捉住了手腕,被阻止:”不雅。”
朱氏看着这一幕,心中狠毒的恨意铺天盖地就席卷了过来。
她恨恨的看着叶照眠,心里不甘极了。
凭什么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没钱看病,就算出卖尊严去求人,人家也不屑多看一眼。
而这些有钱人,吃穿不愁,却非要在她这个命苦之人面前来炫耀?
炫耀他们华贵的衣服,显摆他们与众不同的爱情?
谁想看他们打情骂俏?
她毒刺一样的目光让萧景行心里极为不舒服。
萧景行皱了皱眉,对萧寒川说:“皇唔叔叔,我们走吧,天色晚了,夜里凉。”
这个女太吓人了,感觉像个疯子似的。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烂命一条,可自己的命还金贵着,实在不必跟这种人纠缠。
叶照眠从手里抖出一张卖身契,对朱氏道:“我听说谁救你儿子,你当牛做马也甘愿?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然我心情不好,就不想去救你儿子了。”
朱氏愣了一下,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萧景行一听就恼了,伸手去扒拉叶照眠:“你疯了吧?你会医术吗?随随便便就夸下这种海口?”
朱氏一听,原本就渺茫的希望瞬间破裂了:“你耍我?”
叶照眠一把推开萧景行:“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我会不会医术还要向你报告?”
朱氏有点迷茫了,咬牙看向叶照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照眠把卖身契扔给她:“你要是想救你儿子,就把卖身契签了,前面带路,不想我就回去睡觉了。”
朱氏不断的审视、打量着她。
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卖身契,她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刀,心一狠,咬破手指头,便将血手印盖在了卖身契上,威胁道:“你最好别骗我。”
若这几个人胆敢把她当作乐子玩,那么她不介意自己反正是烂命一条。
萧景行敏锐的看到她摸刀的动作,便一把拉住叶照眠,后槽牙都快磨碎了,“叶照眠,这女人有刀,哪个好人随身带刀?她就是个疯子,你若胡闹,别拉我一起死。”
叶照眠的呵呵了一声:“请问,有人邀请你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吗?怕死你就走啊。”
萧景行被激了一下:“你说谁怕死?”
叶照眠翻了个白眼儿:“大惊小怪,你天天那么多侍卫挎着刀来回巡逻,你没见过刀吗?”
“那能一样吗?皇叔,你也任由她胡闹?你快管管她。”萧景行气急之下,转头就向萧寒川告状。
萧寒川思考了片刻,似乎不太确定:“我记得,你似乎是有武功的吧?”
萧景行:”皇叔,怎么你也?“
朱氏走在前方,听见这几人拉拉扯扯,忽然回过头来问叶照眠:“我有告诉过你们,我儿子生的是什么病吗?”
“没啊。”叶照眠大大咧咧的。
朱氏又阴沉着脸问:“那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治好我儿?”
叶照眠无所谓道:“先治治看呗,治不治得好再说,反正他都快死了。”
朱氏的眼神又怨毒了几分。
她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己腰间的匕首攥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