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柳七星大咧咧坐在沙发里看着对面来谈业务的人。
小伙子毕恭毕敬递上名片,“我们程总让我来对接一下。”
“角放呢?”柳七星微微皱眉。
“角哥他最近很忙,可能抽不开身。”小伙子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记录需求,“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程总说都好商量。”
“你等等。”柳七星掏出手机走出大堂,“程胖子,你搞什么?找个毛线新人对接,角放呢?”
“啊?你说什么?我没找新人对接啊。你的单子我放在角放桌上了,让他今天下午跑一趟。”程坦一脑门子问号,“你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你把手机给那个什么新人,我问问。”
柳七星回到大堂,把手机递给搓手等活儿的小伙子,“你老板。”
“程总,嗯,您让我分担一下角哥的工作,我看他忙,帮他跑跑外勤。”小伙子一脸委屈,“哦,我知道了,我马上跟他说,好的好的。”手机递还给柳七星,“抱歉,柳总,我马上跟角哥说。”,连忙拿出手机,“角哥,程总说,有闲柳总这单业务需要你亲自来接,我这边搞不定。我是先回去,还是等你过来?哦,那我先回去了,地址定位发你,实在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柳总,角哥让我先回去,他这就过来,十分钟到,您再等一会儿。”小伙子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
柳七星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顺便又点了两杯咖啡。五六分钟后,咖啡刚上,角放就到了。
“这次查什么?”角放把手机扣在桌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距离上次过去快三个月,算算着时间,柳七星差不多该送上门了。
柳七星托着下巴盯着角放看,在他眼里角放是标准意义上的英俊,干干净净,自然且正直,眉眼明朗嘴角微翘,白皙的脸庞、整洁的指甲、端坐的腰身,无不让柳七星越看心情越好,邪念丛生又不敢妄进一步。
角放被盯得有点不耐烦,后背缺少支撑迫不得已挺直身板累得腰酸。平时在办公室靠墙的工位躲着,今天冷不丁坐在窗边,阳光照在眼镜片上晃得难受,“这次找人、找钱还是查小三?资料给我。”
“哦,哦。查小三,具体数量还不确定,”柳七星拿出巴掌大的移动硬盘放到桌上,“五车已经处理完了基础识别信息,现在认定这几个人的,查全网。”
“外网、暗网和内部系统都查?”角放把移动硬盘放进外套口袋里。
柳七星点点头,“我们几个分析了现有资料,怀疑里面有人做局,内网允许合规查询的东西太少。”
“几天要结果?”角放拿起手机查了一下最近手里的几个项目,没有特别紧急的。
“一周以内行不行?这次里面还有一件亢天春手里的命案资料,如果方便顺便带一下。”柳七星简单介绍了叶总老婆被害的案子,说明了现阶段只能确定他并不是杀人凶手,也不太可能是陌生人作案。
“查小三的这个我争取四天内搞定,命案的话查到什么算什么尽量收集,网络监察方面亢天春那边比我强很多,他查不到的话,我估计很难有更有效的信息。”
“没关系,能查多少算多少。”柳七星笑嘻嘻地回应,给他点了一个柠檬香草巴斯克。他知道角放喜欢柠檬口味的甜食,像极了在他心中的印象,清新明亮自然又愉悦。偶尔会想,如果第一次时主动提出交往,两个人的关系会不会与现在截然不同,终会有一天自己或他主动提出改变,那时候又会怎样呢?
角放大二的时候通过系学生会的毕五车结识了柳七星。那时候的柳七星光彩熠熠,长得又高又帅,几乎无可挑剔,校内都传他是个花花公子,但没见跟谁产生过纠葛。协助他做完毕业设计,借着酒醉用尽所学很勉强地勾引了柳七星,没想到他真的上钩了。第二天柳七星只是说句“对不起,喝醉了。”,角放不知道如何应对,顺势回了句“没关系”。
二人看似没有任何交集的样子只维持了一年,又是酒醉之后再次重蹈覆辙。这次柳七星什么都没说,在角放醒之前就走了。
角放觉得这种状态挺好,柳七星满足了他想放纵又想被人强迫的变态欲望,还不用对这个行为承担任何责任,甚至不担心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影响隐秘的癖好。从那时起,两人的关系靠酒醉维系着,从一年醉一次,到半年醉一次,直至现在两三个月醉一次。
唯一一次对这段关系感到焦虑的是三年前,角放得知柳七星开了侦探社招了同系小一届的危三梁却完全没有联系过他,一股股猜疑、嫉妒、背叛和苦闷从心里喷薄而出几乎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大脑,所有理智都快被淹没了。花了整整三天查遍危三梁的所有信息,起初怀疑危三梁跟他一样,用类似的手法勾引了柳七星,收集的信息逐渐清晰后才发现事实与猜想大相径庭。
危三梁的亲生父亲是黑道打手,曾经在柳七星的爷爷手下负责做一些铲除异己的活儿,大约在危三梁小学的时候,他爸被抓判了个死缓。对集团有功又一直没有把老爷子供出来,柳七星的爷爷答应给危家全方位资助。危三梁生母再嫁的人也是柳家培养的黑手套之一,危三梁则是一直由柳家花钱培养。
直到柳老去世,柳家分家,柳七星的爸爸既不是长子又没什么经营才能,只分到了一些零星的边角产业,其中包括几栋写字楼和商品房,危三梁一直住在那一片,资助他完成学业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柳七星爸爸这边。老爸无权介入家族核心经营,柳七星在柳家更微不足道,跟他爸一样做不了什么实质贡献,只要别惹是生非。危三梁一直都是他的小弟,帮他催讨债务和联系黑白两道的人。开侦探社主要是柳氏家族经营里有一部分找人的事情出于各种原因不能托付给外人,刚巧柳七星脑子好形象佳社交面广,于是堂哥堂姐出钱让他搞起来,顺便还可以私下暗中打探些消息。
角放不清楚柳七星为什么不拉他入伙,也从来没提出过要加入,怕被拒绝又怕万一同意了两个人的关系会有所变化。而前一年侦探社又招了个新人,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应届生,在迎新局上不知道有人提前打过招呼还是那个叫房一钤的小子察觉到了什么,上来跟他自报家门,明确表示只是来打工赚钱的,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你跟我说这些没什么用,我只是个外包人员。”角放回敬了房一钤一杯,“以后有委托对接还需要多多支持。”
危三梁特地嘱咐过,有个叫角放的是柳老大的人,说话做事注意点。房一钤起初还没明白什么叫老大的人,心想你危三梁不也是柳老大的人吗,能有什么不同,还要事先预警?酒桌上一见到真人马上意识到三梁所说的“老大的人”是什么意思,多亏超强的第六感才没做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蠢事。
“没有没有,我只是个后勤打杂的。”房一钤边喝边偷瞄柳七星,发现老大的眼睛没离开过角放,饭局后角放喝醉了还是老大亲自送的。入职后发现了规律,柳七星大约三个月左右给角放所在的公司派一次单,每次都是他自己去交涉,价格远高于市面上的平均报价,角放给过来的资料虽说的确专业,精准全面经常还附带补全信息,但真不值那么贵。其中的猫腻过于明显,让他每次结算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老板的钱他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可能这是有钱人奢侈的爱情吧。
柳七星对角放的感情是精神上的畏首畏尾和肉体上的一意孤行。第一次时他想顺势直接交往,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角放来“讨个公道”,猜测可能真是一场误会。第二次怕说了被直接回绝,毕竟是自己再次趁人之危,选择提前先溜。之后自己沾花惹草盛名在外,内外网的社交圈都留下不少大尺度证据,以至于越来越不敢开口。总觉得角放必然会拒绝,万一戳破了连现在的关系都保不住。
毕五车旁观了二人从认识到现在的全程,他和柳七星从小玩到大,小学、初中同校,高中同班,大学又考到同校,一直以来都是一起闯祸、背锅aa的铁哥们。大学时甚至还一时兴起要点个b玩3p,结果因为完全不同且根本谈不拢的性癖而作罢。五车把角放介绍给柳七星的起因很偶然,做入侵服务器的算法项目的时候,在外网一个小众论坛后台发现了个熟悉的ip地址,通过追踪圈定范围是同系的学弟,经过几次试探确认了是角放。没想到学籍照片上看起来如此谦逊正经的严肃青年还有这种小爱好,之后全系会议上第一次见到角放就知道他百分百是柳七星的菜。秉承着好货请兄弟尝个鲜的“挚友原则”,故意让俩人有了接触,只是没想到二人的关系越跑越偏战线越拉越长。经过长期观察毕五车认为这俩人纯属日子过得太好,不想改变更不想做出任何牺牲。角放是柳七星长情的吉祥物,柳七星是角放放纵的门把手,原来之间那层窗户纸经过岁月的磨炼快变成钢化玻璃了。这都不能算爱情,只能叫“看对方很满意”,二人在感情方面的自私倒是相当契合。
角放跟柳七星核对完这次的需求,回到公司跟老板说了大概的情况,预估所需的时间。
“行,你回家做吧,这几天我让其他人先顶上,你先搞定柳总的事儿。”程坦摆手催促角放快点下班回家。程老板不清楚柳七星与角放的关系,但知道只要让角放应付好柳七星,他这个小公司当月四成的营收不用愁了。只可惜有闲侦探社的业务两三个月才来一单,如果每月能多来几单,公司全年旱涝保收。
虽然程总一直赶他下班,角放到家已经快十点了,把移动硬盘上的数据拷贝到自用的nas上,根据需求设计了一些抓取条件,自动在线上先跑一遍,看看是否能符合要求。在抓取到外网数据时,看到柳七星跟一个美艳青年亲热的最新视频,跟移动硬盘里给的资料是同一个派对,三分四十二秒的视频中二人激情四射血脉偾张,在最色情的互吻镜头戛然而止,提示引导到另一个网站购买最新偷拍视频。
“又是这种诈骗啊。”角放对流行几种网络诈骗套路门清,这次是靠偷拍各种高端局的真实视频切片做饵,填写认证信息能再得到一部分免费视频,上钩后收取费用,如果不进行高额充值或续费会根据填写的真实信息进行勒索,有些人付不出钱只能提交符合要求的视频换取会员积分延期。服务器都搭建在境外,取证后很难追踪,即便报警只能先登记。每次遇到类似的诈骗网站,角放都会第一时间发给毕五车,由他转给亢天春,毕竟自己抓取信息的部分极端行为也是违法的。
根据那个青年的面部特征和当天派对的环境细节进行分析,角放抓取找到了更多视频和照片,看着视频里的与别人亲热的柳七星浑身燥热,久隐未发的悸动从丹田爆开窜到双手双脚,延展到前胸后背,幻想着柳七星像视频中一样抚摸亲吻着自己,无法自拔地沉溺在烧灼神经的快感中,一瞬间冒出向柳七星告白的念头,说有多么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愿意被他侵犯蹂躏。这个想法刚出现马上被仅有的一丝丝理智压了下去,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就会变,变成什么样都不再是现在了,现在可能不够完美,但现在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