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竖手指示意方娴噤声。
远离书房后,芙蓉才小声问道:“少夫人可有说一些奇怪的话?”
若是袁绛紫又把重生的事嚷嚷出来,芙蓉便一口咬定她仍未清醒,胡言乱语。
“奇怪?没有啊。少夫人只是说要找您算账。主子,少夫人的样子很凶,要不要请世子出面啊?”
“不必。毕竟是我打伤了少夫人,她怨恨我是应当的。她找我的麻烦,我担着便是。”
“可是奴婢看少夫人摩拳擦掌的,似乎是要动手啊。万一真的伤到主子怎么办?”
“我始终是理亏,伤便伤吧,就当是给旁人看的,尤其是侯爷和长公主。”
二人边说边走,刚一迈进芳菲苑,迎面一只花瓶砸过来,摔碎在芙蓉脚下。
袁绛紫发脾气一向喜欢砸东西,还不许下人躲闪,芙蓉被她丢出来的各种物件砸伤过多次。
抬眼去看,袁绛紫正抬脚去践踏原本花瓶里插的芙蓉花。
袁绛紫一见芙蓉,先是一愣,从上到下打量,随后不屑翻白眼。
“芙蓉,这才几日未见啊,当刮目相看了。丁香,你看看,这哪还是跟你一起伺候我的丫鬟芙蓉啊?这般明艳照人,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啦?”
“芙蓉不敢。”芙蓉福身行礼,低姿态道,“还请少夫人恕罪,原谅芙蓉。”
“原谅你?凭什么?你不是当着侯爷长公主的面说公平起见,夫君可以打回来吗?夫君仁慈,不忍伤你,我可不会心软!丁香,去找个叉杆来。”
丁香笑吟吟应了,脚步轻快。
方娴赶忙跟出去。她身为奴婢,自然不能跟少夫人动手,但是阻拦丫鬟送凶器是必须的。
周遭无人,芙蓉便也不再伪装,绕过袁绛紫走进房中。
一地狼藉。
袁绛紫把她房中的一应物品全都摔了。
幸好那把“独悠”被她锁了起来,否则也难逃袁绛紫毒手。
“哼,能看见邪祟附体?你什么时候长了这个能耐?明明就是你记恨我反对夫君抬你做妾。说,是谁告诉你四星连珠的天象的,我要揭穿你欺骗世子的罪行!”
芙蓉不动声色,实则大喜。
袁绛紫似乎并未想起重生的事。四次重生,她一次都不记得。
“怪了,你一个丫鬟整日跟在我身边,背后能有什么高人相助?说话呀!”
“夫人,芙蓉有一晚做了个梦,高人入梦而来,告知天象之事。芙蓉是一夜之间天赋异禀。”
袁绛紫随手又抓起桌上一只茶壶摔向芙蓉,“一派胡言!”
芙蓉躲开了,望着脚下的茶壶碎片,眸色一亮,心生一计。
她弯腰拾起地上一只摔成两段的玉簪,举到袁绛紫面前,加重语气强调:“少夫人,这只玉簪是世子亲自为芙蓉挑选的,价值不菲。”
袁绛紫对于送到眼前的东西来者不拒,又一扬手,打掉了芙蓉的手。
玉簪再度落地,碎成四段。
芙蓉刚想再弯腰去捡,袁绛紫陡然出手,习惯成自然般扇了芙蓉一记耳光。
要说巴掌,芙蓉从小挨到大,袁府、侯府、渔村和醉红楼,在哪一处不是谁想打就打?
可如今她却再也无法习惯,捂着火辣的面颊缓缓抬头瞪着袁绛紫。
“价值不菲的玉簪又怎样?我摔了便摔了。你这个爬床的狐狸精,我打了便打了。你大可以去找世子和长公主来给你评理。你可是差点用叉杆打死我,害我痴痴傻傻这许多时日,我不过摔了你的东西,给你一巴掌而已,他们还能罚我不成?”
芙蓉深知,袁绛紫这话不假。
门外传来丁香和方娴的争吵声。
丁香跑进来告状:“少夫人,方娴那贱婢把叉杆抢了去。”
“贱婢的贱婢,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袁绛紫冲到院子里,径直奔到方娴面前,飞起一脚。
方娴倒地,叉杆从手中掉落。
丁香趁机抢回,交到袁绛紫手中。
“今日我便为自己报仇。”说着,袁绛紫高高举起叉杆。
芙蓉抬头,眼见着叉杆一端朝自己而来,低头,眼见着方娴扑向自己。
方娴挡住了芙蓉的身体,叉杆“梆”的一声击打在方娴的头上。
方娴身子一软,瘫倒在芙蓉怀中。
“方娴!”
芙蓉胸中悲愤之情激荡,再度抬头瞪着袁绛紫。
扇她巴掌时,她只有五分怒意,如今方娴挨打,她的怒意升至九分,剩下的一分是理智隐忍。
冲动还击顶多是在眼下出一口恶气,不能从根本解决袁绛紫。
暂时隐忍、从长计议却可以给她致命一击。
“阿姐!”方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快去找段府医!”芙蓉催促方雅。
袁绛紫再次高举叉杆,今日她不打到芙蓉不罢休。
“这是在闹什么?”张嬷嬷威严的声音陡然传来。
袁绛紫丢下叉杆,回头望向院门口,仍趾高气扬,“张嬷嬷,你怎么来了?”
“少夫人这是身子好了?力气不小嘛。”张嬷嬷走进院子,亲自把芙蓉扶起来。
袁绛紫讶然,张嬷嬷可是长公主的人,她的态度就代表着长公主的态度。
“季小娘,长公主听闻你昨夜侍寝,特命老奴来送上赏赐。”张嬷嬷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芙蓉手中,“若是你能早日为世子延绵子嗣,长公主还有赏。”
“多谢长公主,劳烦张嬷嬷了。”
“侍寝?你这贱婢,居然能爬上世子的床?”袁绛紫恨不得把一双眼珠子瞪出来,“不可能的,世子不是断袖吗?”
张嬷嬷气得结巴,“你,你……少夫人慎言!”
袁绛紫捂嘴。她就是这么个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嘴比脑子快。
但她满心不服,坚信夫君跟她说的绝对没错,赫连禹就是断袖,芙蓉根本没有侍寝,就是在赫连禹身边睡了一觉,做做样子罢了。
这么想着,袁绛紫看芙蓉的眼神更为得意,仿佛已经看见了芙蓉一辈子守活寡、有苦难言的悲惨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