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两个护院钳制双臂。
“请侯爷明示芙蓉犯了什么错。”
“是你让禹儿进宫的,若不是你,禹儿又怎么会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一整天?”
鄢辰阳如何知晓是芙蓉提醒赫连禹进宫?
赫连禹、萧笛,还是什么人告知他?
护院粗鲁拖拽芙蓉。
方娴下跪求情,可还未开口,便被方雅拉扯着站起来。
“阿姐,你不要命啦?别说话。”
置身于侯府阴暗潮湿的私牢,芙蓉有的是时间思考。
向鄢辰阳告密的恐怕不是赫连禹和萧笛,而是方雅,她昨夜听到了芙蓉同萧笛的谈话。
长公主接到消息去宫中接昏迷的赫连禹,她再假装不经意告知是芙蓉传话让赫连禹入宫。
如此一来,鄢辰阳和长公主便会迁怒于芙蓉。
方雅,终究还是留不得了吗?可即便是芙蓉放人,她也是回不去冷府的。
是该让她清醒一下了。
私牢不见天日,芙蓉不知道睡了多久。
芙蓉从送饭的仆从口中得知,她已经足足被关押了三日。
三日,只有三餐,还都是残羹冷炙。
芙蓉并不觉得多苦,逃亡渔村、牙行挨饿、醉红楼受虐,这样的吃食她吃过太多。
但她的确是后悔了,应该私下告知赫连禹进宫。
又或者,不该提醒他。
因为事实已然证明,皇家旨意,哪怕是备受皇帝太后宠爱的赫连禹都无法违抗。
这一世,赫连禹的命比她的还难改。
第四日,仆从双手空空而来。
“季小娘,长公主召你前去。”
芙蓉本想先回芳菲苑梳洗换了衣裳再去。
但仆从说长公主等不及,即刻便要见到芙蓉。
“芙蓉,原本你能让禹儿在书房看书,本宫是想要赏你的。可你……你为何要让禹儿进宫,莫非你又卜算到了什么?
“罢了,你不愿让素夕嫁进来,本宫能够理解。但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你出身卑微,能做侍妾已经是飞上枝头,莫要再生痴心妄想了,禹儿总会有出身高贵的正妻的。
“如今,侯爷恨不得把你发卖出去,本宫求情也没用。你若想要留在侯府,除非……”
“长公主殿下,只要能留下来,芙蓉什么都愿意做。”
一旦发卖,芙蓉定会沦为鄢少仁和冷素夕的待宰羔羊。她的活路和扶摇路都在侯府,必须留下。
“愿意做,不代表能做到。若你能做到,自然能留下,甚至本宫还可以赏你;若做不到,就只有发卖了。”
“请长公主明示。”
她必须做到。
“禹儿这三日一直卧床养伤,他在御书房门前从早跪到晚,膝盖且得休养一阵子才能恢复;此外,皇上已经下旨赐婚,禹儿以绝食要挟本宫和侯爷,甚至是皇上和太后收回赐婚旨意。
“三日了,禹儿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侯爷也曾以你的安危为要挟,禹儿犹豫了半晌,还是不为所动。”
“长公主的意思是,若是芙蓉能劝世子不再绝食……”
“不止如此,”长公主打断芙蓉,加重语气,“你还得劝说禹儿顺从迎娶冷四小姐,让他老老实实准备,半月后成婚。”
芙蓉来到赫连禹床前。
他昏睡着,面色苍白,嘴唇干裂。
芙蓉瞬间回想起重生前赫连禹奄奄一息的模样。
“世子?”
赫连禹睡得太沉,唤不醒。
芙蓉轻抚他的面颊。
赫连禹虚弱睁眼,眼神迅速聚焦,看清了眼前的芙蓉,不由蹙眉,双眸犹如幽潭起了波澜。
他在心疼芙蓉。
原来这就是长公主不许芙蓉回去梳洗的原因,只有足够狼狈可怜,才能触动赫连禹。
赫连禹强撑坐起。
芙蓉赶忙搀扶。
“我这一生,从未如此窝囊受气。若今日如此逼迫我的是旁人,我一定杀了他们。可偏偏,他们是至尊皇权,是我的生身父母。”
赫连禹神色落寞哀伤,双肩无力下垂,犹如受伤小鹿般,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骄傲狂妄的样子?
“妾身懂世子的苦楚,您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以绝食抗争。就像是哪吒剔骨还父,剔肉还母。为人子女,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原本我打算从明日开始假意顺从,恢复体力后趁夜逃跑,从今往后天高海阔,以荣华富贵换自由身。”
芙蓉苦笑摇头,“逃,始终不是办法。况且,逃不掉的。”
从前只是一个鄢少仁,就能把她从远隔千山万水的海边渔村抓回来。
一国之君想要把赫连禹抓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是,我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就在刚刚看到你的那一刻。”
赫连禹抬手去摸芙蓉皲裂苍白的嘴唇。
芙蓉下意识躲闪。
赫连禹的手僵在半空。
“这几日让你受苦了,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真的不甘,不想屈服!”
“妾身明白。”
“可怪我?”
芙蓉摇头,她是真的不怪赫连禹。人总要把自己排在第一位的。
“你以性命邀赌,无非是想要寻得我的庇护,我却连一个侍妾都护不住。”
“但世子是第一个愿意庇佑妾身的主子。世子,您说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可是愿意进食、成婚了吗?”
“想不到我赫连禹也会有软肋。”连禹眼底泛红,自嘲苦笑,收回手臂,长叹一声,“白粥吧。”
芙蓉开门。
长公主迫切上前询问:“怎样?”
“世子说想喝白粥。”
长公主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欣喜开怀,不忘确认,“禹儿答应成婚了吗?”
芙蓉点头。
“做得好,芙蓉,本宫果然没看错你。赏,有赏!”
回到芳菲苑,芙蓉梳洗完后,面前也摆上了一碗白粥。
刚喝完粥,恢复了些,长公主和张嬷嬷前来。
长公主一脸欣慰祥和,“芙蓉,你是怎么劝说禹儿同意的?”
芙蓉没法回答,她根本没劝啊。
“罢了,本宫说到做到,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黄金珠宝,还是重新修葺这院子?”
“若是让芙蓉选,芙蓉斗胆,想要接手一家侯府的经商铺面。”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阴暗,“你想经商?”
张嬷嬷看长公主面色不好看,低声劝说:“季小娘的出身,去经商倒也合乎身份。”
“你倒是提醒了本宫。张嬷嬷,我记得永寿巷里有一间铺子,对芙蓉来说再合适不过,就把那铺子的房契过在芙蓉名下吧。”
芙蓉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如此轻易应允,当即行大礼,“谢长公主。”
张嬷嬷捂嘴偷笑。
长公主白了她一眼。
芙蓉的笑意瞬间消散,阵阵心慌。
那铺子对她来说再合适不过是什么意思?莫非铺子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