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上朝,仆从是不能跟进宫的,但也有例外。
江非白不是那个例外,阿玉便只能在宫门口等。
往常江非白是出来差不多最早的,今日却迟迟不见人影,阿玉不由得有几分着急。
好不容易看到了她出来,却看到她身边还有人……
江非白在宫门口和宋砚告别,便转身负手往户部走,她今日便需要去户部到任。
阿玉跟在江非白身后,明显的感觉到前面的人身上轻快。
对于沈寂,他只觉得深不可测的危险,而对于宋砚,他却感觉到危机。
好多次,都是他。
公主生辰宴上江非白久久凝望的是他,如今并肩而行让她愉悦的也是他……
阿玉脑子里浮现宋砚的身影……
原来会让她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吗……
……………………
江非白在户部当差了一段时间,越觉得这个职位让人厌烦。
处理事务倒还好说,她虽说生涩但却还能应付,真正让她受不了的是繁琐的流程。
明明可以直接下达的命令的上传的报告却要经过层层的把关和审核,明明可以一天就办好的差事却要征得各大小部门的意见,效率极低。
今日还被邀请参加御史大夫女儿的及笄礼。
她在刑部掌事时,从来不需要应付这种邀请。
其他官员不会给她发请帖,就算发了帖子,她都可以不去。
现在换了在户部掌事,每日都会收到请帖,什么饮酒,什么座谈,什么拜会……真是让她烦不胜烦。
今日这个帖子原本要和之前一样都推了,但是下帖的人又是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在朝中主掌监察百官,思量再三,为防得罪了他以后行事不方便,只能前往。
江非白走在去御史大夫府邸的路上,随手摸了颗糖粒含进嘴里,心中觉得好笑,没想到她也有考虑人际交往,思前想后怕得罪人了的时候。
等走到门口,便看到了宋砚。
宋砚也看到了她,笑着朝她走来,腰间玉饰随着他的脚步摇晃碰撞,发出好听的清脆声。
“原以为非白不会来,没想到在门口便遇到了。”
这段日子江非白接触请教宋砚,一来二去两人也算得上相熟。
互称“大人”太过繁琐生疏,江非白在征求他同意后便以他的字称呼他。
宋砚也问她表字,听到她没有字时微微诧异,但没有细问,之后就叫她“非白”。
“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却由不得我。”
宋砚看着她眼角的无奈,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二人相视一笑便往里走。
两个人进门刚走几步,宋砚便被几位喜好字画的老臣叫走,要他去品鉴他们刚刚得来的字画。
江非白看他略微犹豫,知道他在迟疑什么,便开口道:“去吧,我没关系,正好一个人随处转转。”
宋砚知道江非白不喜欢这些,便也没有邀请她,听到她的话,便颔首道:“那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再来寻你。”
……
江非白漫无目的的走,绕进了一处弯弯绕绕的小径,身旁是精美的假山和即便是冬日也茂密的奇异花卉草木,犹如身处山林的江非白和阿玉都不由的放松下来。
两人兜兜转转,在一处拐弯后眼前出现了一处石桌。
外面是宾客嘈杂不绝的声音,里面却是很静谧安逸。
江非白过去坐在石凳上,准备坐等宴会结束,然后就直接离开。
坐了一会儿,拐角处便出现一个手持托盘的婢女。
婢女似乎也未想到里面会有人,面上微微惊讶,行礼后轻声道:“主人要奴婢在府中各地都备好酒水,以备宾客随时取用,没想到会打扰大人静坐,大人恕罪。”
江非白不是喜欢计较的人,叫她将酒放在石桌上,自己斟了一杯饮。
酒液划过嗓子却并不刺喉,是不可多得的好酒:&34;这里待会儿会有其他宾客来?&34;
江非白又斟了一杯喝下,确实是好酒。
“奴婢不知,只是听从主人吩咐。”
听着婢女回答,江非白心中却感觉到不对劲,却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摆手让她退下,起身便准备离开。
江非白对于路线很是敏感,走过的路基本都不会忘,即便周围的景物都相似,弯绕也多,她也很快就走了出来。
刚走到来时经过的亭子,便看到了里面的人,虽然背对着她,她也认出是沈寂。
自从上次沈寂到她的居所过后,他们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沈寂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她,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她一开始的确有些躲避沈寂,因为她见过万庆十三年的他,而且她当时也不愿意搅入朝堂。
现在不一样了,她要借他的地位进入朝堂,明白宋砚为何而死,阻止宋砚死。
……
站在亭子外面的刀影恨恨的看着过来的江非白,低头进去禀报沈寂,然后又出来站在原地。
江非白走过去站在刀影面前:“怎么,你主子让我进去吗?”
说完也不听刀影回答,错身便进去了,只留下刀影站在原地气急败坏。
他不敢跑进去对着江非白撒气,就怒目圆睁盯着同样站在外面的阿玉。
岂料阿玉也只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
沈寂没看坐在棋盘对面的人,只盯着棋盘上的残局:“江大人来一局吗?”
“下官并不会下棋。”
沈寂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眼神不由得飘到她的肩膀。
她和之前在她居所门口看到的一样,好像无惧寒风,连一件斗篷都没有披。
“我以为江郎主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
江非白却并没有回答,从她坐下开始,体内就开始涌起一阵阵热气,但亭子里并没有点炭火……
沈寂似是注意到了她微拢的眉心,想起来她之前晕倒在街边,犹豫道:“江郎主身体不适?”
说罢,便抬手似乎想从怀里掏什么东西,却听到亭子里又有人进来。
“非白原来在这里,我原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宋砚走进来向沈寂微一颔首算作行过礼,便坐在江非白身侧。
沈寂听着刚刚的称呼,眼中划过冰凉。
看了一眼宋砚,便又将视线移到江非白身上。
她似乎还是不适,紧皱着眉头,但却和上次不同的是她的脸色并不苍白,反而红润。
江非白小时候走街串巷,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见过,宋砚进亭子的时候她便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现在浑身无力,只强撑着坐着。
宋砚看江非白半天不答话,疑惑的侧过头看向江非白,却见江非白猛然抬起左手挡住侧脸。
沈寂看着对面江非白微红着脸颊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眼中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