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水此话一出,大白天的,思幽明和常凯忍不住抖了一下。
“什么意思?阴宅不就是坟墓吗?那明明就是一栋宅院,怎么会是坟墓?”
常凯不解问道。
思幽明笑道:
“并不是,阴宅和坟墓有区别的,坟墓只是下葬死人棺木之处,挖土坑放入棺木,铺上石条涂覆白灰,是为坟墓,聚土为丘,覆盖棺木,也是坟墓,将棺木放入山洞,封住洞口,也是坟墓。”
“阴宅则是寻一风水绝佳之处,合天时,合地运,合山水,方能选址修建阴宅,你平时看到的依山而建的大墓,前低后高,周围一圈砌上矮矮围墙,整个墓如同一张平放在地上的太师椅一般,这才有资格称得上是阴宅。”
思幽明转而看向李金水:
“如果以阴宅而论,这处宅院依土丘而建,前低后高,前方地势低平开阔,左右有民居宅院护卫,左侧远处有小河环绕,倒确实是一处极佳的风水宝地。”
“只是这明明建得跟阳宅也差不多,莫非有什么讲究?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李金水连忙谦让两句,这才说道:
“你们仔细看那栋宅院,可曾发现奇怪之处?”
思幽明和常凯又仔细打量片刻,思幽明先发现一个异常之
处:
“这屋顶做的很奇怪,怎么没有留角,圆溜溜的。”
常凯紧接着也说道:
“大门没有门槛,刚刚马车直接开进去。”
李金水赞赏地点点头:
“屋顶无角、房间无窗、门口无槛,若是阳宅的话,这三样都是极凶之兆。”
“圆拱屋顶,只有陵墓、道观和寺庙采用,普通阳宅的屋顶,必须棱角分明,方能藏风聚水。”
“房间无窗,屋内阴气极盛,阳气衰颓,若为阳宅,则是大凶之处,久居之人,必病痛缠身,直至横死。”
“门口无槛,不能挡煞辟邪,不能聚气聚财,邪祟之物常常光顾,财运流失,也是一个极大败笔。”
“可若是阴宅的话,这三点则是再正常不过,因此我说那是栋阴宅。”
常凯听得半懂不懂,思幽明却是大有收获,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连忙谢过李金水。
“这里好端端的,怎么耗费巨资修建了这样一座阴宅,钱掌柜怎么把韩姑娘带进阴宅之中?”
思幽明却是怎么都想不通。
李金水也是不明所以,摇头道:
“这只能问钱掌柜了,这里应该就是他预设的用来对付弄玉的地方,咱们慢慢盯着,等着看看弄玉那方的人会不会来,若是她们没找到这
里,我们半夜再悄悄进去打探。”
“对了,轮流盯着,看他有没有半途离开。”
三人等到天色昏暗下来,宅院之中仿佛一个活人都无,根本就没有人进出。
期间李金水还溜回街上,买了些食物带回来,三人躲在墙后吃得不亦乐乎。
到入夜时分,一列车队从远处开来,停在宅院门口。
来的正是弄玉那群人。
其中一扇车门打开,蹿出李金水曾见过多次的那个怪人,只见他双脚在地上一踏,整个身形就跳上三四米高的围墙,翻身进去。
片刻之后,宅院大门从里打开。
车队众人才纷纷下车,乌泱泱十几号人,有男有女,众星捧月般拥簇着一个身穿长裙的老妪。
李金水三人连忙将脑袋缩回墙后,不敢再看。
唯恐被她们发现。
老妪迅速瞥了眼李金水藏身的远处墙角,嘴角微噙冷笑,看向宅院大门。
秦昭桓心领神会地一步踏出,对着宅院大声喊道:
“姓钱的反骨仔,还不赶紧滚出来?”
宅院之中寂然无声。
仿佛白天进去的人,全都被宅院吞噬,从这个世上消失,甚至连一丝灯光都没有。
大门洞开的宅院,犹如一只踞地而坐的狰狞凶兽,张开黑洞洞的巨口,等着人
自投罗网。
见无人应答,老妪抬步而行,走入宅院之中。
神情之间怡然自得,并无一丝探究险地的谨慎,倒像是在自家后院中散步一样。
围在身边的一个身材火爆至极的妖冶妇人,眼中冒出幽绿光芒,向老妪拱了拱手,曼妙的身躯如箭矢一般,投入黑暗中的宅院深处。
而候在门边的那个怪人,也向老妪拱了拱手,冲入宅院深处的另一个方向。
老妪身边围着三个年轻女子,秦湘灵也在其中,秦昭桓则和一个老年、一个中年掌柜模样的人站在一起,给老妪当司机的熊妖化身雄壮男子,则紧紧跟在老妪身后,一双铜铃般的眼睛,警惕而凶残地扫视四周,随时准备将突然冲出来的一切存在撕成碎片。
外围则是七八个年纪大小不一的男女,外形各有古怪,有的鬼气缭绕,有的妖氛蒸腾,显然都是阴邪之物。
老妪柔声笑道:
“熊不二,别太紧张,老身活了两千多年,什么样事情没见过?你也见过不少,无非是一些跳梁小丑的蹦达而已。”
雄壮男子熊不二憨笑两声,挠了挠头憨声说道:
“那不管,俺只知道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谁想对夫人不利,就先问问俺的拳头。”
熊不
二微弱之时,曾遇到一场杀劫,奋死战至奄奄一息,仍然难逃死亡之厄,正好那代弄玉经过,被顺手就下。
自此之后,熊不二一直忠心耿耿给弄玉当个贴身护卫,自己都忘了陪弄玉转生过多少次。
而这,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老妪随即收敛笑容,冷冷瞥了眼站在圈外的掌柜模样老人:
“周生伯,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辖下的地方出现这样一栋阴宅,还是钱景澄兴资偷偷建造,居然都没发觉,还是说,你早就知道钱景澄的打算,和他沆瀣一气,要对付老身?”
周生伯正是博古斋苏州分店的总掌柜,无锡地方,份属苏州分店管辖,自己辖区出现这么大纰漏,责无旁贷。
周生伯吓得扑通跪下,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夫人,生伯确实不知其事,生伯年老昏聩,还请夫人看在服侍您几十年份上,饶生伯一命。”
随即痛苦流涕道:
“我已经年纪大了,此事之后,求夫人放我回家养老,生伯感激不尽,下辈子再为夫人做牛做马。”
边上的中年掌柜连忙也站了出来,半跪地上拱手认罪:
“易思谦枉为南京总店总掌柜,没有及时发觉这些事,犯有失察之过,请夫人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