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大门就在场坝边上,进去后对面是二进大门,中间天井,天井两侧厢房,还算较为明亮。
第一进也是最有人气的地方,村民们闲时或是坐在场坝上聊天,或是在第一进的厢房里打麻将牌九,很是热闹。
第二进就颇为冷清,二进大门廊洞,向两边延伸,各有一扇紧闭的侧门,廊洞有些昏暗,堆满了杂物,天井两侧厢房房门紧闭,透过狭窄的石条窗户,里面黑沉沉的,也不知存放了何物。
到第三第四进,阴凉凉的,前院远远传来的人声,反衬着此处更加寂静,偶有一两声蛙啼虫鸣,踏在天井青石板上的脚步声,在两侧厢房的回音下,有些刺耳。
祠堂大厅比起四合院大堂,更加宽广深邃,大厅高达丈余的敞开大门,犹如怪兽黑沉沉的洞口,等着吞噬来人。
李金水踏入大厅,适应了好一阵,才看清布置。
大厅两侧,靠墙并排斜立着十几个崭新的棺材,这是村里老人们为自己提前准备的,其中有一个就是奶奶的。
厅门两边用木板搭着两张床,一张摆有被褥,应该是给永财叔睡得,另一张并排躺着两人,用白布盖住,只有两只脚露出来。
李金水知道这是老道士和永成叔的尸身,心里
有点害怕,却还算平静,走到床边,在火盆里点燃纸钱,默默为两人祈祷。
吃过晚饭后,太阳西沉,场坝上的村民纷纷散去,回家里关紧门窗,又多找了些木棍顶住门后。
昨晚不信邪的永成叔已经丧命,下一个会是谁,村民们人人自危。
永财叔一瘸一拐慢悠悠走了进来,往床上一倒,招呼道:
“小金水,你怕不?”
李金水少年心性,岂肯落了脸面,加上一整天钻研老道士的道书,辨认出夹在书里的符箓用途,已经把驱辟邪祟的镇一切邪祟符、镇宅犯五鬼符、塞鬼路符、破邪符、斩邪魔符、八卦护身符等等分门别类随身藏好,只等僵尸冒头,先贴符箓,再用桃木锥戳它。
“永财叔,怕难道它就不找来了吗?”
永财叔似乎颇有谈兴,见时间还早,和李金水胡扯起来:
“小金水,我和你说些邪门鬼故事吧。”
“前两年大台风,隔壁村魏庄有座墓被雨水冲塌了,主人家请我去捡骨头重新安葬。这墓可大了,前后葬了他们家族四五代几十号人,我忙活了一整天才收拾完,吃饱喝足要准备回来,已经半夜了。”
“主人家一定要留我过夜,可你永财叔是什么人啊,哪能这么麻烦人家,
摸黑连夜赶了回来。”
“晚上又有小雨,乌漆麻黑的,我一路走,一路感觉后面有东西在跟着,走到半路,突然身后有人喊我。”
永财叔换成阴森森的语气,模仿道:“永财~永财~你等等我。”
李金水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不由瞪了永财叔一眼。
永财叔接着说道:
“这是鬼叫门,千万不能去答应,否则你的魂就被勾走了。”
“我就没去理它,低着头一路快走,可你猜怎么着,遇到鬼打墙了,都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找不到咱们村在哪,我这肯定不干啊,正要用出老天师教我的开天眼法门,瞧破鬼打墙,不曾想肩膀后面被拍了拍”
“永财,这东西是你掉的吗?”
永财叔的声音再次变得阴森可怕。
“永财叔,你再故意吓我,我不听了。”
李金水有些不满。
“好好”永财叔陪笑道。
“我当时就没想到其他,转身问掉的什么东西。结果看到一个无头的人影站在面前,手里拿着头问我”
“这个头,是你掉的吗?”
“我当时整个人都吓蒙了,浑身感觉冷飕飕的,被鬼在背后拍肩膀,你千万别回身,我就回了下身,一边肩膀上的阳火就灭
了,人要是两肩和头顶的三朵阳火都灭了话,就离死不远了。”
李金水好奇问道:
“永财叔那你现在只剩两朵火了吗?”
“听我说完,”永财叔嘿嘿干笑两声继续说下去:
“我吓得不顾方向拔腿就跑,跑了很久才看到一座亮着灯火的大房子,就推门走进去。”
“这户人家可热情了,半夜一大家子人居然都还没休息,看到我进来,赶紧吩咐厨房准备酒菜,几十个人轮流给我敬酒,又有几个美女在边上劝酒,可把我喝高兴了。”
“我也不记得喝了多久,就睡了过去,等到一觉醒来,你猜怎么着?”
李金水撇了撇嘴,心里已有了猜测。
“我居然睡在那个大墓的空棺材里,你说离奇不离奇,哈哈。”
永财叔得意洋洋说完,一脸期待地在李金水脸上寻找惊吓神色。
“永财叔,你是在主人家里喝多了,半路迷迷糊糊出幻觉,跑回墓坑避雨睡觉吧。”
李金水一脸不屑。
永财叔被说得有些尴尬,瞪了眼李金水,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些年拾骨殓尸的邪门经历。
祠堂灵前烛光如豆,伴着永财叔的惊悚鬼故事,李金水困意逐渐上涌。
此时外面一片寂静,宽广的祠堂大厅,除了老道
士和永成叔的尸身边有着微弱烛光,大厅四周黑漆漆的,烛光摇曳下,梁柱之后犹如藏着凶兽,等着守灵的人入睡,就扑出来择人而噬。
对边上躺着的两具尸身,李金水恐惧感没那么大,毕竟老道士和永成叔生前都是熟人,而且永财叔就在边上。只是昨晚害人的僵尸,连紧闭的房门都会去抓挠,今晚祠堂大厅门户洞开,除非它改成吃素,不然肯定会来拜访。
李金水紧了紧手上的桃木锥,另一只手插在裤兜,抓着张镇一切邪祟符,闭上眼假装睡着,暗地里却使劲咬破嘴唇,靠着疼痛和满嘴血腥气提神,脑海里默想道书上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思绪下沉,神志开始迷迷糊糊。
突然,一阵烦躁恐惧感觉涌上心头,李金水瞬间惊醒,浑身冷汗如浆。
这似乎是一道声音,但李金水可以肯定,耳朵绝对没有听到声响,只是心里头烦躁不安,似乎有危险正在降临。
李金水忍不住动了下脖子,随即听到永财叔翻了个身,心头的烦躁感觉渐渐消退。
李金水赶紧在嘴唇伤口上又咬了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良久之后,突然听到屋顶“嗒”的一声。
“来了!”
李金水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