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和脂肪层像鱼鳞一层层翻开，貌似是中尸毒死的。
“他杀。”青八子指着尸体后背的刀口：“有人在这里，清理过窖子帮的成员。”
“不清楚是不是小叔的人。”我拿不准。
窖子帮有四个堂主。
齐刘海和孙癞皮，已经死在大兴安。这个倒霉鬼，应该是娘娘腔或者刀疤的手下。
“从他的死亡时间来看，这事过去了至少十天，追上他们来不及了。”青八子脸色倒还好，至少这个死者，不是孙悟空他爹。
“下斗吧。”
夜长梦多，我懒得再琢磨小叔和窖子帮的纠葛。
问了问达莱。要么他在地上等我们，要么下去找线索。
达莱一看青八子要动身，便很积极的答应，表示下海斗他有经验。
石门之后，是一条狭长的斜坡甬道。
里面雾蒙蒙，有很重的水汽，手电照不到底部。
斜坡是直接从岛屿的岩石层开凿出来，缝隙用黏土填充防水。这样顺着斜坡走下去，应该就是这座荒岛的地心，搞不好通到海底。
实心的地基没法下机关，因此我们前进的速度不算慢。
门口的死者死于他杀，靖人王当年，应该没有能力弄庞大的机械防盗。
斜坡大概有二三十米长。下到底部，是一条笔直的回廊，右边被坍塌的岩石堵住，还有隐隐的硝烟味。
看了看，我们只好选择左边。
地上和头顶湿漉漉，水汽非常凝重。底部的回廊是笔直的，搞个百米冲刺跑道没问题。
期间我们没说话。
走在地宫中，人根本不敢分心。有时候头顶有冰冷的水珠滴下来，都可能引发恐慌。
我开始怀念有菜头的日子。他说几个荤段子，我想气氛也没这么压抑。
荒岛底部的回廊是环形的。我们走在里面，就像下水道的老鼠，沿途也没有冥器和殉
葬的人俑，可能被前人盗掘光了。
我们三个憋了很久很久，达莱终于憋不住，沙哑的问：“我们怎么还没走到底，这个古墓的规模，至少有个极限吧。”
“回廊是直的，不可能迷路，你耐心点吧。”我并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从斜坡下来，回廊有左右两端。右边已经炸塌了，可能是门口那具尸体的主人下的炸药，防止什么东西追他。
因此左边这条路，无论如何也轮到我们。
又过了几分钟，达莱摇摇头，坚持说：“咱们至少走了八百米吧。什么甬道，有八百米长，都可以搞马拉松了。”
“倒也是。荒岛的面积不大，即使靖人把整个岛屿都掏空了，甬道也不至于有这么长。”青八子点点头，开始注意是否有机关。
“回廊是一条直线，我刚才检查了，不可能有机关。”
我们手上的强光手电，理论上可以照六百米。往前后摸索，都看不到头。也许，地宫的甬道真的修得很长，通到大海之下。
青八子敲击附近的岩壁，确实是实心：“这里给我很不好的预感。甬道不该这么长，而且还没有出现墓门。”
达莱见青八子赞同他的意见：“咱们往回走试试？”
“好吧。”我无奈同意，心说这种笔直的甬道，连鬼打墙的概率都没有，太谨慎了。
往回走了几百米，没有看见下来时的斜坡，我们三个方才有些僵住。
达莱直接叫出声：“鬼打墙，绝对是鬼打墙。我就知道，这里没有这么简单。”
“鬼打墙我遇见过，都是很曲折狭窄的甬道。这条回廊，开辆大卡车没问题，鬼打墙的概率忽略不计。”我说。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暂时拿不出主意。因为沿途，确实没有机关痕迹。
青八子对着旁边的墙壁敲敲打打
，突然啧了声，停在那不动。
“怎么了。”我抄起防身的匕首，生怕黑暗的角落，有粽子蹦出来。
“有东西。”青八子将手探到墙壁的缝隙里。
那些缝隙，很像砖墙的墙缝，看着也是天然，不是刻意为之。
伸出手，青八子举起手电。他的手指上，沾了很多黑色蜡化物质，还有些粘，像过期发霉的奶油，有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达莱闻了闻：“是鲛人油，古墓长明灯用的。年代太久，都氧化成油膏了。”
“我们沿途过来，整个甬道的墙缝里，全部是这种东西。”青八子想了片刻，没琢磨出墓主人的用意。
难道靖人王是件贴心小棉袄？
考虑来倒斗的土夫子可能没有火把，还特意弄了这么多鲛人油当灯点？
“墙上有字。”青八子擦掉那些黑色的油膏：“引膏为烛，爰此百步，得出幽冥。”
我道：“看样子，这片回廊有某种影响人感官的物质。墓主人想让我们引燃墙壁缝隙的鲛人油离开？”
达莱掏出火柴，我和青八子同时按住他。
青八子皱着眉：“不妥，恐怕没这么简单。”
“我不信这靖人王是什么善男信女。”我说。
对方留这么句话，分明是背着棺材过河，后路都准备好了。
我怀疑路边可能还有标语：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光临，前方就是著名景点，靖人王陵。请大家带好自己的洛阳铲，依次序排队，潮湿路滑，请注意脚下，防止跌倒。
“这靖人王，是请君入瓮，算准了我们走不出去。”我犯难了。
遇见杀人机关，大不了炸开拉倒。偏偏遇见个婉约派机关，还真搞不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招拆招吧，我也没遇见过。”青八子说。
“下了几次斗，这次最窝囊。”我总觉得，那靖人
王有些阴阳怪气。头回遇见倒斗有温馨提示的，未免反常了些。
达莱用火柴点燃了墙壁缝隙的鲛人油。
瞬间，一条火龙洞照虚空。自幽冥深邃之处蔓延，紧接着分裂成千条万条，无数蜿蜒流淌的火龙汇聚成团，把整个世界照得无比光明刺眼。
这些墙壁的缝隙，全部是连通的。
点燃一块地方，火焰就顺势蔓延。那种景象非常震撼，像开启了整个世界。
眨眼间，回廊的两侧和头顶，全部是跳跃的烛火，之前潮湿阴冷的环境消失不见，让人以为到了火焰山。
“这里氧气有限，快走。”青八子并不想多耽搁。
达莱应了声，跟着青八子开跑。我看墙壁上，有很多阴刻的图腾，很可能是原始的壁画之类。
不过时间紧迫，再加上那些火焰都从墙壁冒出来，也没法看个仔细。
上面的内容，大概是靖人王得道成仙，飞升时的画面。还描绘了天庭和仙境，那里面的人物没有神仙的慈祥，反而笑容极为虚伪，透着股邪恶劲。
数十条火龙随着我们的脚步而延伸，直接通到回廊的尽头。
我看见，这条回廊并不是直线，而是弧度很小的半圆。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地上很多黑糊糊像虫的东西，僵在那纹丝不动。
火焰照耀之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看见我们三个，都没了影子。
青八子先蹲在那，伸手摸了摸，紧接着招呼我：“来看看，是不是窖子帮的人马。”
“窖子帮？”我寻声过去，发现那些黑糊糊的，全是尸体。
十几个穿着窖子帮衣服的老手，凄惨的躺在拐角那，简直就是屠宰现场。
地上的血全部干了，变成黑褐色。鞋子踩上去，就是刺耳的碎裂声。好像有人算计了这些窖子帮的精锐，从其它地方搬到这。
就在
我蹲下检查，看有没有白衬衫他们时。
咯咯几声，有具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几乎浑浊的眼球呆滞的望着我们。他动了动手指，惨烈的呻吟声从喉咙挤出，后背全是凝固的血块。
我吓得不知所措，那人好像还没死。
紧接着，我听到身边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这十几个人，至少有五个还活着！
“达莱，快救人，拿水。”我凭自己的本能做事，应该就是所谓的人道主义了。
青八子摇摇头：“没有用。这些人的骨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全部断了，或者说是融化。他们无法动弹，连自杀都做不到。被搬到这个地方等死，已经救不活。”
那十几个窖子帮的人，还有几个活着，大部分已经开始腐烂。
尸水，臭气，在拐角混杂得相当污秽。景象惨不忍睹，那种死法让人慢慢饿死渴死，却又动弹不得，残忍到极致。
“人为的？”我心里发寒，青八子不假思索的点头。
到底对方和窖子帮有什么深仇大恨。这种死法，太残酷了。
我打开手电，想看清楚有没有白衬衫和刀疤男。这时，那些躺在地上垂死的人，齐刷刷看到我的脸。
火光的暖色调和手电冰冷的光柱，一下把我的脸映得清清楚楚。
一半阴森一半人气。
“咯咯。”
之前发出声音的那个男人，好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或者说，我的脸，把他吓住了。
他塌陷的眼窝死死睁大，整个人松弛的皮肤一层层耷拉到脖子后面。他躺在地上，浑身骨头断裂，只能紧张的吸着空气，像脱离水的鱼摆着头挣扎。
达莱被地上那些将死的人吓住，定在那，舌头打结：“他们，他们好像被你吓到了。”
“狗屁。”我道：“小爷就是长得没有潘安帅，也是宋玉的水平，就这么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