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它遇见海难而反覆，最多是二三十年内的事，达不到那种闹鬼的海盗船水平。
“老前辈，我看这几天连续大风暴，船可能是陷在淤泥里面，被风给吹起来了。这船撑死只有半个世纪，闹鬼也闹不凶。”我说，人都快累死了，还在乎鬼干嘛。
达莱也赞同我，我们现在很需要休息：“老板，这船没问题，要不我上去探探路？”
“闭嘴！”羊常鲜有失态，尖锐的声音从他喉咙蹦出来，我甚至怀疑这是厉鬼的叫声，他瞪大眼睛，血丝密布着泡白的皮层。
“这船不能上去，否则必死无疑。回去，回到礁石滩。等天亮了，再从长计议。”
“有什么威胁？”我不爽。
水里面又冷又冻，人泡在海中体力消耗得非常迅速。有船不休息，老年痴呆了吧。
“不不不，这船绝对不能上去。走，柳叶，我们先走。”羊常招呼石妇人，让她带着自己回礁石塔。
泡在水中久了，肯定会生病，搞不好还会引来鲨鱼。
除了石妇人忠心执行羊常的命令，连黄鬼也不满的问：“老板，这船又没鬼，到底有啥可怕的。”
“你懂个屁！”羊常勃然大怒，很是莫名其妙。
即便是鬼船，现在这种情况，和鬼扯皮好过冻死海中，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发现，羊常的态度很奇怪。从水欢诈尸，到船底被人凿穿，他并不显得愤怒，反而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豁达”。
偏偏是看清楚这艘船的年代后，他就翻了脸，行为变得非常诡异。
按理说，我们现在陷入绝地，上这艘鬼船看看，还有一线生机。他偏偏不让我们上船，而且没有任何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明显不能服众。
我道：“老前辈，你不让我们上船，总得有个原由吧。这船也就半个多世纪以内
的产物，真有粽子，道行也不大，你究竟在怕什么。”
鬼神之说，我不信羊常这种倒斗的会迷信。让他惧怕的，恐怕并非鬼，而是人！
人类的凶险，胜过蛟龙恶虎。
野兽凶猛，却没有智慧，而人可以处心积虑，绞尽脑汁用阴谋、陷害、栽赃去对付敌人，岂不是比鬼神更甚！
达莱和黄鬼，也都看着羊常，希望他给个答案。
羊常犹豫几声，让石妇人停下，他则很不悦的说：“我不让你们上船，是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上去了，你们这辈子就完了。”
“为什么。”我们几个异口同声。
“因为这个船，比鬼船还恐怕，它是传说中的贯月槎！”
槎，是木筏或者木船。
羊常对我们解释道：“贯月槎，常在虚无缥缈的归墟徘徊，在海里面非常诡异，每到大阴大凶之时，便会出来接引海难亡魂。我翻海神猴的祖师爷，当年就是为了窃取贯月槎上的仙药，而死在上面。”
贯月槎最早出现在舜帝时期。
大禹于九嶷山弑君，海上最早出现这种贯月槎。因为是在月亮下面出现的，所以叫这个名字。
这种船和飞船差不多，神出鬼没，每十二年鼠年的时候，渔民可能在大海遇见。
船上散发比明月还皎洁的白光，吸引各种海族上船。
传说大海长生不老的仙人，就住在贯月槎上。槎上有仙丹神药，可返老还童，是种很诡异的祥瑞。
因为上船的人，没有能回来。
唐人笔记说，贯月槎的内部，有一条隧道，可以通到银河，上了贯月槎的人全部成仙了，所以不会返回人间。
也有些记载，说这种贯月槎通到大海的地狱。
船上没人，光辉夜明昼灭，岂不是鬼神所为？
总之贯月槎的出现，和长生不老有种联系。不过上船的人，多半是死了
，这种船也被赋予一种不吉利的亡灵色彩。
羊常对我们和颜悦色说：“我翻海神猴的祖师爷，就是死在贯月槎上，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是为了你们好，大家还是去礁石滩休息，等天亮了打捞物资。”
达莱憨厚的说：“原来如此，还是老板的见识高。”
我急着找青八子，他可能在船上，对羊常的话自然不信：“老前辈，你说的贯月槎，我以前也听过，是海上一种上古的鬼船。不过你看这艘船，海难到现在不过几十年，怎么可能是尧舜时期的产物。”
“这船在月圆之夜出现，和贯月槎有异曲同工之处，绝对不能上去。”羊常反复强调不能登船。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船上的东西，只有在我们登船后，才会害人。
泡在冰冷的海水，手脚都僵硬，我懒得掰扯：“既然都不愿意上船，我就先上去了。你们要是愿意，在海里泡着等天亮吧。”
达莱想了想：“我还是跟着你找青子哥吧。”
“这就对了。封建迷信害人害己，咱们先上船，把衣服拧干睡个觉，不然遇见鬼都跑不掉。”
“你们两个！好好，两个叛徒，滚吧。”羊常恼羞成怒。
过了几个呼吸，黄鬼也说：“老板，咱们穿着衣服泡海水，久了会留下病根。要不还是上船吧，反正有他们两个趟雷。大不了，我们不动船上的东西。”
如果这个船，是古代的沉船，我还真未必敢上。
一艘现代化的铁皮船而已，也就近几十年的产物，我想问题不大。
郑老大见我和达莱已经摸到鬼船的船舷，尴尬的笑了几声：“这些年轻人胆子真大啊，我去教训他们。”
见我们几个都叛变了，羊常不可能单干，于是妥协：“好吧，你们上船了，千万不要随便走动。等到天亮了，就下船。”
“好好好。”黄鬼乐道，像吃了蜜蜂屎似的，屁颠屁颠往我和达莱这边游。
接下来的过程很顺利。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们全部选择上鬼船休息。
船的两侧，是老式铁皮加铆钉，锈迹斑斑，一层层红色的铁锈好像干涸的血。上面很多海带、蛤蜊、水草。
我见过渔船定期清理的图片。
这艘几十年前的沉船，水生物把船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可能有好几吨。
达莱先在水里托着我。我体重不大，先抓住船舷垂下来的海带，然后踩着那些蛤蜊爬到栏杆附近。
栏杆是那种泡三年桐油，再上清漆的竹木杆。
泡在海水多年，尚且有些韧性。我让他们抓着竹木杆，先把达莱拽上来，然后我就不管了。
打开手电，我急急扫视这艘渔船。
这是非常典型的民用船，甲板上面很简洁，残存的长度有十米，比羊常的船略小。
让我奇怪的，这艘船的布局和船舱位置，基本和我们之前的船类似，简直是孪生兄弟，就是比之前的船小两圈。
难道，是同一个生产厂家？
“两百块，两百块。”我叫了几声，没人应我。
本来我想，爬上鬼船，就看见青八子坐在甲板烤火，然后招呼我休息。我气得跑上去踹他，接着他小心眼揍我一顿
但是鬼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甲板上，粘着非常恶心的水草，以及那种白色海锈。看得出，这几十年，鬼船确实淹在海底。
除了我们的痕迹，附近没有脚印，青八子他们并未上船。
不应该啊。我当时看着青八子在海里追水欢。假如水欢真的变成鬼，他应该跑到鬼船上，这两个家伙怎么可能集体人间蒸发！
百思不得其解，我只好按下心中的焦急。
几分钟的功夫，羊常和石妇人也走到甲板上。
我看羊常的脸色非常阴恐，甚至怀疑要是他有枪，会把我和达莱几个全部杀死在船内。
鬼船的布局和我们来的那艘船基本一样，我甚至能精确的说出驾驶室的位置。
而且这艘船很反常。
通常遇见海难的沉船，船体会破坏得很严重，船底的龙骨整体撕裂脱落，才会沉入海底。
但这艘名义上的鬼船，却很完整！
船体包裹着极厚的淤泥水草，却并没有被大规模破坏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船如果翻个新，和普通的二手货没区别。龙骨和船壳也都完整，理论上，是可以开的！
“这船怎么和我们沉的那艘，有点相似。”郑老大问出我想问，但偏偏不敢问的话。
羊常的脸暗到一种极致，声音沙哑的叫道：“屁，哪里一样，我看你是眼花了。”
“老前辈，犯不着发火吧。”我觉得羊常的态度确实奇怪，他的表情和某种神态，似乎证实他上过这艘鬼船。
达莱玩笑的问：“你说这个船的船舱，和我们之前住的，是不是也是一样。说不准，我们丢失的装备，能在这上面找到。”
“胡说八道。”羊常没理会达莱的话：“你们就在甲板休息，天亮了下海打捞装备，不准到处乱走。”
天还没有黎明时阴阳分开的界线。
现在离太阳出来尚早，天空飘下一缕缕冰冷的雨丝，再加上刺骨的寒风。
一上船，离开水后虚弱就刺激得人发晕。
我现在很想弄个火堆，把衣服拧干，然后在温暖的被窝美美睡一觉。
“老前辈，甲板风太大，挨到天明肯定得生病。我看这船的船舱还算完整，我们进去避避风，还能休息一会。”我的要求很合理。
既然上了鬼船，去不去船舱，并不影响“鬼”对我们的态度。
莫非还能有个鬼跳出来，向我们收床位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