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围着棺椁比划几下,我确定里面的毒漆都化了,对羊常说:“老前辈,我看这棺材还是别动为好。今夜天星闪烁,暴风迭起,海中龙气最是狂暴,倘若棺中古尸栩栩如生,极容易发生尸变。”
黄鬼仗着在船上,拿着伍子胥打尸鞭吆喝:“怕什么,你小子少危言耸听,嘴里根本没实话。”
我指着内棺发黑的木料:“我还真没忽悠你。你看这外面,犹如紫金,通体毫无缝隙,形同沉木,纹路犹如龙鳞凤爪,盘桓而生。今夜太阴移位,龙气渊博。这棺材隐隐散发霞光,恐怕是用的深海的千年木,里面的尸体肯定没有腐朽。”
洪荒之前,大海尚有连绵陆地,茂密森林。
现在我们看见的大陆架和礁石塔,以前都可能是内陆的一部分。
陆地沉降后,树木掩入海洋,有些碳化的木芯没有腐朽,千百年岁月流转,产生一种化石的龙鳞质地,就叫千年木。
这种木头和石料差不多,极为坚硬,殷商的时候用它当房梁,数百年不腐朽蛀虫。
尸体用神木作内棺,再加上毒漆的密封性极好,千年之后恐怕还犹如活人。
眼下开棺,真是凶险难料。
“这棺材葬在通天礁石塔下。几千年前的先民,不知用什么办法,把他们的国王埋在这个天人合一的地方。光是那房子大的母蚌,就不知活了多少年。咱们把棺木打捞起来,已经触动了海里的龙气,还是放回去为好。”
倒不是我优柔寡断,实在是这具棺椁极为诡异。
用的完全是天子的葬礼。
棺内还有毒漆这种机关,只怕是那些先民,不想让后人打扰他们的君主。
神棺葬在龙穴,犹如珍珠孕育在母蚌中,动之不吉,必遭天谴。
羊常没听我的:“棺材都捞上来了,怎么能放
回去。至于龙气,动也就动了,真遇见诈尸,咱们人多势众,你小子担心什么。”
“老前辈,不是我夸口,这棺材和葬的地点,完全是按照养尸的格局布置。真发生尸变,咱们这几个人,实在承担不起。”
大兴安的时候,我开启过一具这种类似的海棺。
里面是肉身仙人,身穿上古装束,手捧赤金丹书,触之必生尸变。
黄鬼道:“嘿嘿,老子有阴阳眼,真有尸变也不怕。你小子要是胆小,躲到旁边,看咱们几个开棺。先说好,你要是不帮忙,里面的冥器没你份。”
“啧,随你便吧。”
我对里面的冥器倒是不感兴趣。只怕有命拿,没命花。
郑老大傻笑几声:“要不,我帮着开棺,里面的东西分我几件便宜的?”
我拉住他:“你忘了刚才毒漆的教训?”
再碰见什么机关,你死了剩金山银山,又给谁花。
听了这话,郑老大才收敛许多,捂着渗血的脸颊坐在旁边看。还时不时不甘心的踮起脚,生怕错过什么好事。
“两百块,你怎么看。”我象征性的问了青八子一句。
他的意见不重要。因为每次他发表讲话的时候,娘的,我都只有听他的!
“有点困了,时间不早,回去睡觉吧。”
“也行。羊前辈,你们就在这慢慢开吧,尸变的时候叫大声点。对了,往附近洒点糯米,用防水布挡住月光,应该能减点尸气。”
既然羊常不听,我也懒得废话。
羊常道:“达莱,把朱砂渔网拿出来。嘿嘿小子,真尸变的话,你内陆的土耗子尚且不怕,我翻海神猴就没点手段?”
“随你怎么说吧。”
普通的粽子确实没什么怕的。关键是海里的进口粽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尸体受大海太阴之气和龙脉而生出鳞皮,
一诈尸就是尸妖级别。石妇人力气是大,终究有限,但愿别出事才好。
让青八子一说,我还真有了睡意,打着哈欠回到房间,脱鞋上床。
青八子跟进来,毫不客气的坐下,我道:“大晚上的,你不是说睡觉,跑我这干什么。虽然咱们很熟,但睡还是分房睡。万一你做梦遇见粽子,把我给拧巴了,我死得不是太冤。”
“起来,穿衣服。”
“干啥。”
青八子腹黑一笑:“去偷东西。羊常的人,现在全在甲板上开棺,他们的房间没人。去把寻方镜盗出来,用北帝玄珠和南帝赤珠试试。”
“丫的,你太缺德了,合着刚才说睡觉是假,声东击西是真。”
幽王鉴暗藏的铭文,是:纪丌迹,东山小。
不知羊常那边的寻方镜,又暗含什么内容,可能是某种密语之类,要到皇陵才能使用。
我便麻溜的重新从被窝出来:“你下次有计划,能不能提前通知我,害得我又要起来一次。”
“嘘,小声点,你在外面放哨。”
“那你注意些,别让羊常抓到把柄。”
偷东西是个很刺激的概念。
严格的说,我和青八子不是偷,是借。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以偷来概括。
反正羊常的人全在甲板,船舱基本不设防。
青八子先悄悄拆掉门上的门铃,灵敏的从门缝钻了进去。
不敢开灯,船舱里面黑糊糊的,想起外面有棺椁,里面的库房还有水欢的尸体,我便有些心惊肉跳,总想着尸变的事。
水欢让海里的怨傀杀死,好像尸体,就放在这几间屋子吧
海上死难的人,每到月圆之夜,会有浴尸的风俗。把尸体放在月亮下面晒,防止皮肉腐烂,想想便是诡异。
我蹲在门口放哨,脑海里全是这种东西。
房间里面,传来窸
窸窣窣的动静,很容易让人联想尸变时关节活动的咔咔声。
“喂。”青八子从门里一拍我肩膀。
“嘶,两百块,你姥姥的,能不能别吓人。”
“羊常的房里,没有寻方镜。”
“不应该啊,镜子很重,他带在身上也不像话。对了,去石妇人的房间。羊常可能把东西,给他相好的保管。”
青八子蹑手蹑脚的出来,把门铃挂回去,又带我摸到石妇人的房间。
在羊常住的对面,方便石妇人随时听羊常的使唤。
同样的方法,青八子再次溜进石妇人的舱房,简直是神偷,连脚印都不留。
我怀疑他要是偷我一次,我家的衣柜都可能被他搬空。他以后搞个开锁公司,效率肯定高。
为了不惊动羊常,我和青八子没有开灯,全凭玻璃窗透过的月光辨别模糊的事物。
这时,我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砰砰的脚步声。
很轻,像女人的步子。也可能是门太多,所以听起来并不突兀。
走廊尽头,是放杂物的仓库,怎么会有脚步声。此时,他们都在甲板开棺,这声音从何而来?
“两百块,你搞定了没有。”
“嘘,耐心点。”
“喂,你别故意吓唬我啊。”我确定脚步声来自走廊的尽头,像是有人在月下散步。但声音很单调。
这么说吧,人的左右两只脚,走路的时候,声音不可能完全一致。
脚步声肯定是起起伏伏,很有节奏感。但船舱尽头的那个房间,脚步声单调得可怕。
好像对方只有一条腿,或者说,是僵尸在跳!
“嗯?”门里面,青八子还在翻找东西。
我却觉得那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好像那跳动的僵尸要开门出来!
“两百块啊,虽然我之前确实想捉弄你,但我没有付诸实践,只是想一想,不犯法吧,
你别吓唬我了。”
“你捉弄我的事还少?”青八子记仇的说,从门里探出半张分明的脸:“东西找到了,回房间。”
“等等。”我现在确定,脚步声不是青八子吓唬我弄出来的。
“两百块,你有没有听见砰砰的声音,在最里面那间房。”
青八子淡定说:“那间房没人,不会有脚步声。”
“那这水欢的尸体,是不是在里面!”
“有可能。”青八子回答,这几间房全是卧室,那么尸体可能是放在闲置的仓库。
乖乖的,今晚暴风雨刚过,月亮稍微透出乌云。
该不会是水欢的尸体,没人给他浴尸,他自己跑出来看风景了吧!
水欢确实是死了。
当时我从装尸袋看见他的尸体,被水泡得发涨,惨白青黑的脸全是血管爆出,眼珠子都瞪出来。
那这脚步声
青八子欠抽的道:“要不,你过去看看。”
我差点炸毛了:“不去。”
“那就走吧。”青八子对不能解释的事没有好奇心。
“走?”我看了看,离那间有脚步声的仓库,也才七八米的距离,中间隔着两个房间,并不远。
“你说,会不会是水欢觉得自己死得冤,回来找咱们唠嗑了?”
我甚至不记得水欢的长相是什么样。害死他的,不是我们,是人心的贪欲。
青八子凑到我耳边,阴笑几声,幽道:“说不定,那僵尸就靠在门边。你要是推门进去,那尸体正好扑到你面门,一嘴獠牙就伸出来。”
墓里面遇见粽子,我觉得没什么,因为这符合常理。
但渔船上遇见僵尸,就很诡异了。这就好比上厕所,你刚出来洗手,就看见厕所对面也出来一个男的,那心情简直难以言表。
“走走走,回房间。”我赶紧往回小跑,生怕那僵尸出了仓库来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