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没抢你心里清楚，我自己明白，心照不宣吧。”羊常指了指碗里的汤圆，示意吃完了再说。
我点点头，得，心照不宣吧，反正北帝玄珠我是不会交出去。他也没证据，凭啥说是我抢的。
空口白牙，我还说黄鬼调戏王母娘娘，他也得供认不讳？
吃了夜宵后，天蒙蒙亮，沿海的渔村生活朴实。鸡鸣三次之后，四下便有了活气，颇有点行也安然，住也安然的红尘意气。
羊常道：“明天，我会在洪圣大王庙，举行出海祭祀和祈福。大家一起烧了香后，便精诚合作，别搞那些小把戏。没有南帝赤珠，你拿了玄珠又有什么用。”
“呵呵。”我心说你怎么知道没有，反正我死不承认。
“老前辈，要合作肯定没问题，不过有些事情，老是藏着掖着，我怎么信任你。”昨晚古墓，羊常好像是预先知道有宝镜在尸体怀中。
“你小子，很会讨价还价。”羊常的脸色很寻常，看不出端倪和破绽，我就无法试探他的底线。
看样子，昨夜那枚古镜，是接下来行动的关键。
“老前辈，咱们藏着掖着，扯到明年都扯不完。你要是不说，我看还真不用合作了。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你把古镜锯成两截吧。”
“呵，你还来威胁我。我那北帝玄珠”
“等等，咱们说好了既往不咎，您扯旧账就没意思了。”
“好吧。”羊常用手指着青八子：“他也跟着我们出海？”
我点点头：“自然。没有他，能解得开子母锁？”
羊常对青八子很忌惮。一，他不知道青八子的底细。二，青八子压根不搭理他。
无论是美人计还是空城计，青八子不吃那套，又不按套路出牌，是有些难对付。
“既然要出海，有些事情，我自然会和你说，让你有点准备，你
也犯不着旁敲侧击试探我。”羊常边说，边盯着青八子看，希望找到青八子心中所想。
青八子压根没动作，也淡然的回视羊常，对羊常的话没有丝毫起伏。
“好吧。”羊常难得有了妥协。
他舍不得青八子这种好身手的人浪费。
我道：“您老别多心，他其实内心很善良，基本是人畜无害。而且他不会水，到了海上，我和他还不是听您的。”
“行吧。”羊常不愿意浪费时间：“昨晚那个墓，我确实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准备挖。那个事，确实是意外，不过这枚宝镜，是意外之喜。”
“墓主是谁。从昨晚那些秦砖来看，墓主应该是秦朝前后的士大夫。”
“墓主是卢生。或者说，这是其中一个卢生墓，却不是卢生本人。”
“什么？”我有些迷糊了。
羊常年纪大了，让黄鬼来说。
黄鬼对我和青八子抱有偏见，不咸不淡的道：“卢生，乃是秦始皇时的方士。这个墓，就是卢生的墓。不过我们在星宿海和乌加河，也发现了几处卢生的墓葬，因此推测这些尸体全都不是卢生本人。”
卢生，是徐福之前，秦始皇最为宠幸的方士。
他在历史上，产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其一，是卢生奉命寻访蓬莱仙岛，从岛上带回几卷上古的谶书。破译出来，有“亡秦者，胡也”的预言。始皇帝遂发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秦朝却是亡在胡亥手里。
至于秦始皇姓嬴，他儿子姓胡，这个就有点深刻了。
其二，卢生在找不到长生不老药后，曾诽谤秦始皇，意欲弑君。被揭发后，秦始皇下令抓捕卢生同党，演化成著名的焚书坑儒。
可以说，秦朝的两件大事，全是由卢生搞出来的。被黄鬼一提，我立刻有了印象。
“你们是怎么发现卢生墓
的。”恰好和秦始皇有关的方士，我觉得事情过于巧合，好像隐隐有双大手安排一切。
羊常得意；“上世纪，乌加河枯竭，发掘出大量先秦的陶器和青铜器。我带了伙计去掏沙子，前往了乌加河附近的星宿海。在干涸的湖水底部，发现了很多铁铸的棺材，里面安葬了长着鱼尾的古怪尸体。”
“鱼尾？大海的鲛人？”
鲛人，相当于西方的美人鱼，我也不是很清楚，连青八子都在认真听羊常说。
黄鬼道：“铁棺沉在星宿海的湖底，我们打捞了半年，一共有十二具。棺内，出土了纯金制成的拼图，恰好是十二生肖。组合起来，便是一张皇陵外围的结构图，是当时施工的图纸。”
我越听越觉得迷糊了。
他们又说：“顺着星宿海那些铁棺的信息，我们赶往乌加河，取出了秦朝祭河伯时，献祭的祭品，同时发现了第一座卢生墓。附近，有相同的古墓三座，墓主写的名字全部是卢生。后来，各地也有卢生墓出土，陪葬品有时多有时少。”
青八子小声对我说：“还记得浊河的事吗。”
“怎么。”
“星宿海，在古代被认为是浊河的源头。而大禹治水时，乌加河就是浊河上游的古河道。河底的泥沙，沉淀着三皇五帝时，献祭河伯的所有神物。”
青八子的声音很轻，一字不差的落在我耳朵里。我和他几乎凑到一块，因为提起浊河，穆王陵的事，至今历历在目。
想来，仍觉得不可思议！
我大概明白了几件事的联系。
羊常几十年前去掏沙的地方，应该是西王母国的遗址范围。他从星宿海，找到十二具铁水铸造的棺材和鲛人尸。
应该是卢生出海后，抓捕的蓬莱仙岛的原住民，用酷刑逼问长生药的下落。
铁水封棺。棺内尸体，肯定不是
人了，也许是妖魔之类的鬼物。
从十二具铁棺中，他们找到十二生肖的黄金碎片。合起来，就是完整的皇陵兆域图。
皇陵的设计非常严苛，定然有精密的图纸。只是很奇怪，这些图纸绝对是会被销毁的，怎么当陪葬品给埋起来。
难道，胡亥坑杀了十二个当时顶级的建筑师？
之所以说和西王母有关。因为浊河的源头，就在西王母国的圣山上。华夏第一的水龙脉，世代为母系氏族把持，所以能废立中原帝王。
穆王陵，就是修建在浊河之下。
星宿海，先民认为是浊河的起源。那么，我和青八子经历了浊河的事，很容易把它们联系起来。
按理说，周穆王晚年灭掉了西王母国，秦朝的时候，不太可能还有西王母国的遗民，去蛊惑秦始皇往错误的长生方向走。
羊常盗出了星宿海的十二兆域图，又在乌加河，找到第一座卢生墓。
乌加河，几千年前，是黄河上游的古河道。
黄河在伏羲氏和尧舜时，曾大规模泛滥，是一条主宰华夏文明兴衰的血脉。
明清的浊河入海口，在黄海。现代的浊河入海口，在渤海。就可以想象黄河改道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沧海横流，甚至连最基础的方位，也不复存在了！
“你们在乌加河的卢生墓，找到了什么。”我问羊常。
黄鬼板着脸：“这个和接下来的出海行动，没有任何联系。总之，早在几十年前，我们就发现了海外那座千古皇陵的端倪，我们半辈子的心血都在上面，你们是坐享其成。”
“啧，倒个斗还说得那么清新脱俗。”我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海里挖石油，搞得人五人六的。
大禹治水时，浊河的上游，就在乌加河，现在完全变了方位。
现在的浊河上河道，离乌加河
三百里远。
普通的土耗子去淘沙，顺着现代的浊河河道，根本没东西。只有羊常这种人精，晓得跑乌加河，有油水可捞。
难怪他没参加二九计划。
如果我发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皇陵，而且外围的地图也有了。
那我也会全身心扑到皇陵的研究上。
二九计划再好，那始终不是自己的。而研究皇陵，收获是羊常一个人的，这里面的诱惑太大。
每到鼠年，大海的潮汐便会起伏，显露那缥缈的仙山。不过我看羊常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收获，否则不会病急乱投医找我。
“说说昨晚的卢生墓吧，铜镜能给我看看吗？”
羊常递给我：“别耍花招。”
“我看起来这么让人不信任？”接过来，我递给青八子，让他看。
他朝我摇摇头，示意这枚镜子，不是幽王鉴。但他指着镜子的背面，圆形的铜镜后面，也有两处凹槽。
我瞪大眼睛，嗫嚅几声：“这珠子。”
乖乖的，该不会，这镜子，也能镶嵌北帝玄珠和南帝赤珠吧？
羊常道：“你们怎么了。”
“没。这镜子的花纹，真是好看。对了前辈，这镜子，是什么年代的，有什么用处。”
羊常的神色颇为肃穆，双手拿过镜子，以非常沉的语调说道：“此乃轩辕黄帝十二镜之一。可惜，没有南帝赤珠，无法发挥它的用处。”
“假如有，会发生什么？”我赶紧问道。
幽王鉴有六个字的锺文，是当时祭祀三皇的密语。那么，这枚铜镜，会不会有相同功效？
“我始终只能在皇陵外围鬼打墙，否则不会叫你小子碰运气。我老了，没有下个十二年再消磨，这是最后一搏。如果有两枚宝珠，配合轩辕镜，皇陵的入口便板上钉钉了。”
“类似的镜子，有十二块吗？”我是藏不住话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