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爸觉得，这具青铜包裹的棺材，年代早于西周，甚至比殷商还早。附近那些巨型青铜器，基本以容器为主。
殷商祭祀的时候，把人牲的头和手脚砍下来，装在青铜大鼎作为给神的献礼。
棺内的正主，保不齐是当时的巫师！
内棺彩色的漆绘十分崭新，在灯光下有种琉璃的色泽。随着人的目光移动，上面那些鬼神几乎活过来，跟着奔跑跳跃。
小叔一把捂住口鼻，轻声道：“老爷子以前说，开棺的时候，要屏住呼吸。人的活气冲到尸体身上，极容易发生尸变。”
老爸觉得烦，没有多理他：“哪来这么多尸变，让开。”
内棺四角全部用黄铜板加固。要开棺，必须从朝尸体头或者脚的木板，挖一个洞出来。
就像竖穴墓葬那种，土夫子在棺材打个洞，爬进去用裤腰带套住尸体，将尸体拉出来检查。
从棺材的大漆氧化程度来看。这具棺材下葬以后，长时间隔绝于空气阳光。
几百年前，被一伙神秘人盗出，便搁置于此。
自从入殓墓主的尸体，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小叔见老爸开始在棺材底部打洞，便觉得浑身发虚，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说，他们当时挖出这个棺材，为什么没有打开看。”
见老爸不答，他又啰嗦道：“会不会是来不及开棺，王恭厂就发生大爆炸了。还是说，那群人全部死在下面的墓坑里？”
让小叔闹得心烦，老爸弄了两坨纸塞在耳朵里。
我听小叔回忆到这，差点笑出声。同时感觉这种画面，有点青八子带我下斗的意思，不过我话不多，他应该不会那么难受。
用铁工具凿了个洞，老爸试了试里面的空气。
按理说尸体埋入地下开始腐败，开棺的那股臭味和千年尸气，能当场熏死人。
不知
道老粽子下葬的时候是不是洗了澡。
凿开洞的瞬间，老爸并没有闻到腐臭的尸气，只有一种淡淡的熏味，有点狐臭的意思。
想起妖狐夜出的传说，老爸也有些心虚。
回头看，小叔正眼巴巴的望着他。
无奈，老爸取下裤腰带，嘴里叼着蜡烛，顺棺材底部的破口爬进去。
打洞的地方，必须是尸体放脚的位置。如果从放头的位置爬进去，人呼出的活气一下子冲到尸体上，很容易发生变化。
分不清棺材哪头是脚哪头是脑袋，老爸当时纯粹碰运气，憋着气往里爬。
很多毛茸茸的灰尘，就跟着飘洒起来，盖在眼睛和鼻子上，往人的气管钻。
好像是腐烂的狐狸毛。
老爸刚爬进去，就暗道不好。他爬进去的地方，好像是尸体放头的位置。隐隐约约，能看见尸体脑袋下面的玉石枕头！
想爬出去重新打洞，老爸又觉得没脸面，索性硬着头皮往里钻。
棺材的正主，应该是个武将。
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尸体发黑的布料和丝绸下面，衬着金色的软甲，腰间还有宝剑。
尸体的脑袋上，用青囊的纱布罩着，显得朦朦胧胧，带着股梦似的不真切。
内棺空间不大。尸体两侧还有些黄金和玉石的器物，看不出具体年代。
老爸嘴里叼着蜡烛，蜡油一滴滴融化，洒在尸体脸上的青囊。把那青囊浸透，那张朦胧的尸脸沉睡数千年，却开始变得活泛。
可能是错觉。老爸低头看，竟发现罩着尸体的青囊在抖动，那尸体好像在呼吸！
顾不得仔细看棺内的冥器。老爸咬着牙用裤腰带套住尸体脖子，然后钻出去，一下子把尸体从棺材拽出来。
尸体非常沉。古人为了防腐，可能往体内灌了水银。
古尸身披金色的甲胄，腰揣宝剑，双手抚胸
捧着巨大的飞龙谷文玉璧，一下子砸在地上。
庙宇地上的御砖都裂了，可想力道之大。
见老爸将尸体拖出来，小叔勉强有些胆气，走过去先小心踢了尸体两脚。
尸体就是尸体。
被小叔踢了，也没发火，也没有传说中那样跳起来扑人。
拖出尸体后，老爸再次爬进棺材，发现被尸体压着的一块青铜板，已经被尸油粘在棺底。
青铜板很大，上面有一些鸟篆之类的文字，相当古老。
因为被尸油裹着，而且很滑。仓促之下，也不可能搬出去，老爸就想招呼小叔帮忙。先用蜡烛烤化尸油，再想办法运出去，看看写的什么。
这时，棺材外面，一连串惨叫响起！
老爸赶紧爬出去，抄起旁边的榔头。见小叔慌忙的摔在地上，脸色惨白，几乎吓死过去。
他一指地上的尸体。
古尸脸上套着的青囊，被他刚才手欠的掀开了。
青囊之下，一张狐狸一样的人脸，就此露了出来！
狐狸无腮帮子，嘴狭长向前凸，脖子狐嗉一片雪白绒毛，脸颊为黑色的硬刺和长绒。
人脸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老爸钻出棺材，一看青囊下面的脸，也倒吸几口凉气，强忍没有瘫软在地。
这尸体，怎么会是这样！
墓主长着狐狸的脸，却有人的手脚，衣服也是先秦王公大臣的装扮。里面的软甲表明，这还是个万夫不当的武将。
揉了揉眼。老爸心说，莫非是尸体放得太久，发霉长毛了？
神庙中光线晦暗阴幽，保不齐看花眼。
举着蜡烛照过去。丫的，还真是狐狸脸！
狐狸脸下面胀鼓鼓的，好像塞着东西。老爸用棍子去撬，把干化的尸体翻了个身。
这一看，两兄弟更是吓得不行。
尸体的后脑勺上，赫然长着一张中年男人的面孔！
下巴还有花
白的胡须，被尸油黏糊糊贴在脊背，像动物的皮毛。
因为人脸的部分是向下摆放的，被挤压得扁平，五官几乎溶解，只有几个黑黢黢的洞留在外面。
乖乖的。人的脸长成了狐狸，后脑勺又长着人脸，到底是什么怪物！
“尸尸”小叔喉咙里咯咯作响，舌头发僵，硬生生吼出几个字符，再也说不出话。
老爸一拍他后脑勺，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不就是个干粽子，长得是丑了点，还能爬起来咬你？”
“四哥，这玩意，会不会尸变啊。”
“关节都硬了，起不了尸。帮把手，棺材里面有块半米多宽的青铜板，拉出来瞧瞧写的什么。”
青铜板的缝隙被腐化的尸油粘死。
二人用蜡烛烤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揭开那层油脂，把青铜板拖到外面。
这时，接应的小叔又是阵破喉咙的惨叫。
“动了，尸体动了！”
“你胡说什么。”
小叔带着哭腔：“真，真的，尸体真的动了。你看那张脸，是不是在笑？”
狐狸脸看着瘆得慌。
他们把尸体的后脑勺朝上摆，就没有再管。等了十几分钟去看，那张溶解的人脸，五官隐隐透着股笑意，嘴角开始朝上微微勾起。
尸体笑了！
只觉得寒毛乍起，小叔和老爸都往后退了几步，同时做好了应变诈尸的准备。
等了片刻，粽子的脸从尸油的薄膜下显露出细节，笑容变得愈发清晰。除此之外，老粽子并没有起尸的征兆。
这让二人费解。
莫非老粽子脾气温和，除了单纯的笑一笑显灵，并没有害人的打算？
老爸说话，像是给小叔听的，也像是安慰自己：“尸体下葬之后，棺内没有空气，就停止腐烂。现在接触了潮湿的水汽，皮肉自然会收缩。那张笑脸，应该是皮肉蜷曲
形成的错觉。”
“但，但愿吧。”小叔哆嗦道。
话是这样说，但老粽子的反应，很像是诈尸了。
人和粽子在神庙僵持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人脸的笑容不断加剧。从刚开始的微笑，到后来的大笑，狂笑，甚至整个脸皮都从脖子下面翻起来，五官整个糅在一团，像陈杂的麻布。
咯咯，咯咯。
一阵沙哑的笑声，从贴着地面的狐狸脸传出来。
“干！”小叔大骂声，抽出腰间防身的短刀，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一刀把尸体的脑袋砍下来。
长着狐狸和人脸的脑袋，像球似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掉到墙角附近不动。
神庙内，两个活人，一具无头尸，就此定格。
老爸也没想到，小叔被惹急了，还有如此暴戾的一面，直接让粽子枭首。
倘若这老粽子没去投胎，此间的厉鬼，还不拼命啊！
暂时不管那具古怪的尸体。
老爸用怀里的宣纸，拓印青铜板的蝌蚪鸟篆文。
那个年代，搞文化的自身难保。他们过了好久，托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得知拓印的文字，是写给神看的锺文！
青铜板背面，还有阴刻的图案。
正中，是三座位于汪阳波涛中的大山，就是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洲仙山。
也有作方壶、蓬壶的。传说有不死药的仙山，面积很小，藏在一个酒壶里，只待有缘人才能进入，所以有壶中洞天的说法。
把上面的东西全部拓印好，二人觉得此地不可久留，就来到墙角，想拉着绳子爬出去。
将蜡烛放在地上，光线扩散，便照得附近清晰可见。
闪烁的烛光下，殷红的丹砂墙壁上，赫然出现两个半的人影！
左右两边的人影，是老爸和小叔。
那半个人，就站在他们中间。
最为恐怖的，是那半个人影，没有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