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看见菜头的尸体，或者得知他的死讯，我恐怕要发疯，愧疚一辈子！
齐刘海沉默片刻，他附近那些窖子帮的成员，也戏谑的望着我。
我也顾不得自己的动作多么搞笑，语无伦次的比划：“到底怎么回事，快点说。没有我，你们休想找到北极天柜，不信邪可以试试！”
“我是不愿意告诉你这个噩耗的。看得出，你们关系不错。这年头江湖上，有情有义的人死得差不多，比大熊猫还稀有。”齐刘海慢吞吞说道，看戏的成分居多。
我相当恼火，甚至瞬间生出杀死这帮人的邪恶心思。
孙癞皮摆摆手：“你说的那两个，我们之前确实见过。那是二十天之前，我们刚刚发现了这个峡谷。”
地下的神秘基地，其实是修建在峡谷边缘，像悬空寺那样，就在百米高的绝壁上营造。
仓库的那个防空洞，相当于王陵的神道。防空洞尽头，就是悬崖的外沿，踩着悬棺组成的台阶就可以下到谷底。
之所以这么设计，是为了方便研究谷底的北祝栗遗址。
附满水贝的棺材，也是地下暗河捞出来的。
他们推断，峡谷附近，有面积很大的古冰川。这里温度低，水流慢，有许多未知生物。
目前看见的地方，百分之一都不到。
死了几次人，他们也学精了。地下生物基本是瞎子，能不用光源，就尽量不用。
齐刘海递给我一台小型摄像机，我纳闷：“给我做什么，我只想知道答案，没工夫翻照片。”
“随你便。我说了你反正不信，不如你自己看看。当时我们装备还充裕，有电池的情况下，摄像机一直是开启的，方便记录沿途的事物。”
“好吧。”
既然齐刘海这么说了，我只得耐下心，坐在石头上看。
大部分是地下画面，又黑又抖，比老电影的画质还模糊。
见我不耐烦，
齐刘海调了倍数，拉了很长一段，指着黑暗的画面：“接下来，你看清楚了。”
那是孙癞皮等人，第二次遭到神秘人的伏击。
这次他们损失惨重，把沙地下沉睡的死亡蠕虫引了出来。
他们进入谷底，是从峡谷尽头，高达两百多米的石灰坡滚下来的。石灰坡附近，很多北方特色的彩陶、黄陶，以及一些祭祀的人俑。
他们从北祝栗时期的文化层，找到这个峡谷，并认为峡谷通到北极天柜，就沿途摸索。
中间的过程，死亡和阴恐的气氛从未消散，他们举着冷色烟火顺暗河到了研究基地附近，也就是悬棺区。
悬棺区在大峡谷延绵二十多公里，规模没有浊河的大，应该是北祝栗贵族死后，企图升天使用的特殊葬法。
刚刚进入悬棺区，地下暗河就变得沸腾。
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们，肯定是古冰川层的史前生物出来了。人类居住在地表，对于地下世界，可以说一无所知。
还好那些地下生物基本是瞎子。
他们关了手电，爬到对面的悬棺上躲避。摄像机里，一个像箱形水母的半透明怪物，从暗河浮起来换气。
这种摄像机有夜视功能。不过拍得很不专业，只能勉强看清轮廓罢了。
就在我愈发不耐烦，快要爆发时。画面中，传来我熟悉的声音。
菜头和老饼头，居然从对面的崖壁，通过地下基地的防空洞下到了峡谷！
他们的路线，和我差不多，甚至进山的方向也是一样。从上面的蓄水池下来，再从保险柜爬到密室，进入仓库，然后从防空洞出去。
我把声音调到最大，丝毫不怕引来怪物。
画面里的他们，瘦了很多，浑身脏兮兮，脸都脱形了。
但我还是在第一时间，把他们认出来，甚至有点想哭。隔着屏幕，菜头和老饼头似乎发生了分歧，在激烈争吵。
在我的记
忆里，老饼头除了贪财，似乎没什么脾气。
按理说，他不会和菜头在这种地方，发生大规模矛盾。而菜头身后，缓缓走出一个纤细的影子，带着些女性化的媚态。
是艾薇！
我死死盯着摄像机的窗口，人失控似的站起来，吓得孙癞皮一震。
隔得太远，听不清菜头和老饼头在争吵什么。
由于是孙癞皮他们无意识拍摄的。要不是我对艾薇也很熟悉，根本认不出来。那种画质，和最老的岛国动作大片差不多，相当磨人。
接着，让我感到恐惧，甚至血液结冰的！
菜头直接把老饼头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叫和落地的稀碎声，万籁俱寂
怎么可能。我直接呆在原地，就这么短短几秒的画面，菜头直接从憨厚的形象，变成了杀人犯，而且杀的还是我们的朋友。
我完全无法接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有铺垫，没有动作递进。
从菜头把老饼头推下去，再到落地声和惨叫，也就眨眨眼的功夫，我却遍体生寒。这种恐惧，胜过任何鬼魅妖怪。
“摄像机我先收着。”我浑身脱力的说道。
也许，这画面可能是假的。我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窖子帮的人，孙癞皮也饶有兴致的盯着我：“我们想跟踪他的。他用悬棺当船，接着就消失在地下暗河的迷雾中，你应该知道其中的玄机。”
脑袋疼得几乎裂开，我颓然的摇摇头，始终无法接受。
“你们带我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不可能，你疯了不成。这里步步杀机，可能一只蚂蚁都有剧毒。这么多天，尸体都长蛆了，搞不好让野兽拖走。”齐刘海拒绝了。
“我说了，带我去！”我直接向前几步，声音微微拔高，以命令的口吻。我是头回这么霸道的和人说话。
无论如何，这么大的事，我必须亲眼所见。菜头他不
可能干得出来！
青八子说的内鬼，真的是他？
孙癞皮见我相当愤怒，也不好激怒我：“我们带你去了，无论如何，你要指明北极天柜的路。你朋友，早就去了北极天柜，你至少要进去，可以当面和他问清楚。”
“好。”
即使孙癞皮不说，我现在恨不得飞到菜头面前，拉着他的衣领高声质问。
窖子帮的人训练有素。或者说，这批人长时间在地下，神经已经麻木不堪，和蛀空灵魂的刍狗没什么差别。
大概花了几个小时，齐刘海靠记忆和摄像机的画面，找到了那个出事点。
期间确实遇见了一些怪物。
当时我心情很乱，别说怪物，哪怕粽子我都不怕。因此后来想想，好像也记不清楚，就不必赘述了。
那片开阔地的上面，有大片暗红的色泽，干凝成粉末状。
我一看，就知道那是血。
暗河附近的气温低得吓人，尸体很难腐烂。如此低温的环境，肌肉和关节会慢慢溶解，当时我已经想象到很多恐怖的画面。
地下肯定有大片古冰川地质层，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在那。
齐刘海看了我几眼，似乎在监视我的举动。我现在懒得勾心斗角，快走了几步，冲到开阔地那片岩石的背面。
血液从上飞溅下来，扩散似的洒在附近岩壁上，看得出当时多么惨烈。
一具穿蓝色冲锋衣的尸体，卡在岩石的缝隙里，面部朝下，手脚的骨头全部从皮肉钻出来，白惨惨的露着青筋。
饶是我有准备，也被现场的画面刺激得不轻。
尸体皮肉溶解，整个和岩石粘在一起，不过看身材轮廓，确实是老饼头。
孙癞皮和齐刘海左右站在我后面。
我，他们可能不认识，但窖子帮的大本营就在北边，他们应该晓得菜头和老饼头的来历。见我这个样子，恐怕早识破了我的身份，只是引而不发。
当时我顾不得这么多。
见到老饼头的尸体，我血都凉了，那丁点希望也破灭，叹道：“老东西啊，亏你英明半辈子，居然在这让人害了性命，你的尸体我都带不出去。放心，我肯定找到菜头，和他说个清楚。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有极大责任。”
齐刘海走过来，开始翻动尸体的衣服。
长时间腐烂变质。那件蓝色的冲锋衣和尸水粘在一块，像琥珀似的。他把衣服掀起来，里面黑色的蛆虫就仓惶爬出来，瞬间覆满整个地面。
人死为大。我当时处于自责中，见齐刘海动了老饼头的尸体，顿时怒上心头，竟然有种把他们全部杀死的暴躁心思。
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小子，我们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这老家伙的背包看起来胀鼓鼓，似乎有食物，你较个什么劲，滚开！”
“王八蛋，死人的东西你也不放过。”我眼睛充血，死死瞪着齐刘海和孙癞皮。
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眼神会有那么可怕。
当时怀着杀人的心思，给我一把枪，说不定我直接把他们给突突了。
孙癞皮不耐烦：“好了，快带我们去北极天柜。人都死了，有什么可看。”
“就是，假仁假义的。”齐刘海冷嘲热讽，走之前，还盯着老饼头身上被尸水裹起来的背包。
他们确实饿得不行。
即使齐刘海和孙癞皮没动，他们的手下强行把我推开，去抢老饼头身上的装备。
一翻，还真有压缩饼干，甚至巧克力。他们那伙人简直疯了，在那种臭气冲天的环境下，坐在地上香喷喷吃起来，毫不在意旁边的尸体。
我心生厌恶，孙癞皮又催道：“好了，快带我们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齐刘海把从老饼头身上搜刮的饼干丢给我：“别说老子不仗义，吃饱了才有力气。这十几天全靠喝水，脂肪都消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