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被手表的闹铃吵醒时。揉了揉眼,却看见附近一片漆黑。
没有光,没有火,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深邃的天穹,从头顶覆盖下来,像活埋的葬礼。
我睡意全无,同时发现南风消失了。
翻身去叫王正。妈呀,这兔崽子人也不见了!
最恐怖的事,就是一觉醒来,身边连个鬼都没有。我立刻想到,是出什么意外,他们遇见了危险。
以南风的身手,连他都来不及叫醒我,那我早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从背包找到快没电的电筒,我站起来打量附近。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十个太阳消失不见,可能是日全食的自然天象。
后来我才知道。汤谷每两个月,就会陷入一个漆黑无光的时间段,大概持续十个小时左右。
上古先民,把这个时间段称为蚀阴。
蚀阴时,汤谷会发生很多事,看见很多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他们两个失踪了。我有过经验,慌乱之后镇定下来,立刻用酒精弄了个火把,遇见野兽能靠火周璇。
确定他们两个没留下记号,我找出背包的匕首,哆哆嗦嗦爬下岩石,想去寻找。
刚探出头,死寂的砂砾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往我这边靠近。
我打着手电,看见平滑的砂砾表面,隆起一个巨大土包。
地下有什么东西,从地层深处抬起头,就要冒出来!
我吓得倒吸口凉气,用登山棍戳过去,想先下手为强。
把表层的土挖开。我一看,地下只有半条发白的树根,没有任何动物。
刚松了口气,地下那条树根,突然活过来!
眨眼的功夫,那树根充斥着血红的狰狞之色。白乎乎的肉体变得粉嫩,像巨大的肠子,从地下飞出,往我面门袭至。
肠子的末端,打开一张圆形的血口。
圆形的嘴长
满了尖锐的獠牙,还有两个触角窸窸窣窣的抖动。
我下意识用火把抽过去。没想到那根香肠压根不怕火,直接把木头咬断,嘴里一圈一圈旋转的细牙,直接啃噬到我手上。
衣服直接被撕裂,那东西浑身凉冰冰,简直是地狱的死亡使者。
我急了,用匕首砍过去,差点连手臂都砍下来。那东西浑身富有弹性,就像新鲜的猪大肠,一层粘液滑滑的根本抓不住。
匕首砍在肉肠上,直接飞出去,我跳起来把它甩下岩石,拿起背包就跑。
刚跳下岩块,平整的泥土里,又冒出几个土包。
灰白的树根接触空气,瞬间变成粉嫩的肉肠,扭曲着黏糊糊的身子从地下爬出,挣扎着嘶吼发出咔咔的叫声!
我把酒精倒出去,想用火墙把那些东西拦住。
地球上的生物,没有不怕火的。
除了祖先遗传物质的原始记忆,细胞和肉体,都是有机化合物组成,火焰和高温足以将其分解。
然而我没料到,这些玩意趟着火冒出来,直接往我大腿上扑。
岂止是不怕火。我拍打几下,那些怪物吐出黏糊糊的血水,连脚下的沙土地都被腐蚀。
我脱了外套往远处跑。脚下地动山摇,整个沙壳迅速裂开。
那些发白的树根,全是这种肉虫。
它们平时处于假死状态,阴蚀的时候出来活动。
成百上千的肉虫冒出来,地面裂成几块,开始塌陷。
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反应,人就陷在土坑里面,摔得头破血流。
爬起来我就跑,那些肉虫便扑过来,什么都不怕。我大吼几声,背包什么的全不要了,摸着黑在荒漠狂奔。
哗!
一条数米长的肉虫,如蟒蛇一般从大地隆起身躯,朝我绞杀发难。
我蹲下抱住头。它从我头顶飞过,身体砸
在不远处,土石飞溅四散,无不化为齑粉。
那种景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作为人类,居然被几百根肉肠子、可能是阑尾的怪物包围了!
甚至,我想起过年吃的香肠,便有种呕吐感。这种怪物像放大版的蚯蚓,圆形的嘴巴是一圈圈倒旋的獠牙,撕裂钢铁不在话下。
我心说自己必死无疑,同时又不甘心,抄起地上的石头准备决死一战。
噗!
最大的肉虫,有好几米长,水桶那么粗。它从地底爬出来,地面就塌陷骇人的沟壑。
由于体积太过庞大,无数小的肉虫在它身下簇拥着,仿佛平民拥护它们的王者。巨大的肉身高昂头颅,嘴巴张开有数米之宽!
我看了看,瞬间就怂了。甭说人,大象也挡不住这么大的肠子消化。
脚下一个趔歪,我从山坡上滚下去,突然被两个土人拽住。
他们将我压在身下,同时开始倒水,把黏糊糊的土往身上敷。
我被压得肋骨几乎断了,竭力大叫几声,挣脱不开。那些肉虫,像瀑布从山顶涌下来,浩浩荡荡,形成潮水的规模。
“别动。”对方有些不耐烦,说了句。
我停止挣扎,想了想,是南风!
“过来了。”王正说完,把身子埋在黏糊糊的湿土里,那些肉虫就看不见。
我们三个像兵马俑似的,浑身包着膈应的粗糙沙土,无数虫子从我们身边头顶爬过。
这些怪物没有眼睛,全凭热量感应猎物,因此每在阴蚀的时候出没,被古人认为是死亡的使者。
怪物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只是藏起来。
它们聚成团,占据四面八方,开始吐腐蚀性极高的酸液。酸液落在地上,岩石立刻化为粉末,一股子腐烂的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啪嗒。
就在我躺在沙土里装死时。最大的
那条肉虫,掀翻层层泥沙,嘴里竟然喷出数条蓝白色的光影,打在地上咔咔作响,土石直接烧焦化为虚气。
丫丫的。我心蹦到嗓子眼。
这虫子,居然像电鳗那样,会吐电!
炙热的电弧有时候就从我身边跳过,要不是泥土绝缘,我怀疑自己都被电死了。
数万虫潮把我们包围起来,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暴露。
南风解下腰间水壶,竭力往远处丢过去。
肉虫凭声而活,瞬间往水壶的方向奔涌。
虫潮暂时退去,他们两个把我拉起来,往反方向狂奔。
我惊道:“什么情况,这些是什么,你们刚才跑哪去了。”
“少废话,跑得慢的是孙子!”南风学到这句话的精髓之处。
要是我们被虫潮吞噬,别说孙子,渣子都不剩!
想起那具干尸奇惨的死状,我便不寒而栗,也来不及说什么。那些虫潮发现我们声东击西,又往我们追过来。
它们能在地下穿行,神出鬼没,眨眼便从前面的土层钻出。
有时候我抬起脚,肉乎乎的肠子就从脚上纠缠到大腿。粘液一喷,裤子就像要烧起来,皮肤比淋了硫酸还痛。
这种怪物太恐怖了。
不怕火,无法杀死,还能喷酸液和电流。
甭说接受现代教育的我,看见虫潮降临无法接受。几千年的古人,只能把它归结于神迹。
王正捡起几块石头。看见虫潮围过来,就把石头丢过去。石头落地声,比脚步声大,虫潮就暂缓速度。
只几秒钟,风化的岩石块便被蛀空。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敢停下。好几次,巨型蚯蚓就掉在我身上。我在地上打个滚,才把那东西甩掉。
衣服完全不能穿了,上面全是高酸性的粘液,沾着皮肉就往下剥落。
像肠子的怪虫太多。似乎整片
荒漠,除了核爆炸的地方,全是它们主宰的死亡领域。
我们跑着,把地下更深处的怪物惊动。越来越多的肉虫出现,甚至不乏十几米的虫王,和龙一般匍匐于大地之野,吼声如雷。
有时候,我以为前面是山梁。跑过去才知道,是十几米长的肉虫趴在那打瞌睡。
白天死寂的荒漠,夜晚热闹非凡。
肉虫追逐着我们,渐渐不受石头干扰,仿佛认准了方向,只要我们小命。
王正道:“快带我们去研究基地,只有那里的防御工事,能挡住这种怪虫。”
“什么基地,我不知道在哪。”
“别藏着掖着了,没时间啦!再不进去,只有死!”王正指了指后面的虫潮,让我快点带路。但我真不知道,那个什么基地在哪。
之前发现的黄水泥残渣,应该就是最早的实验室。
怪物吐出的粘液,能轻易将石灰岩溶解,三合土都挡不住。新修的实验室,肯定针对怪物的弱点,重新设计。
我估测王正口中的研究基地,南风一把按住我:“别上当,他好像很熟悉这里。”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快点,它要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条半米长的肉虫腾空跃足,跳到我们面前。
南风眉间冷冽,目光阴沉。剑锋横扫,将虫子砍成两截。虫子就分裂成两条活的,继续朝我们撕咬怪叫。
踩也踩不死,我们只能抱头鼠窜。
“去那边。”我粗略的看了看,顺着一条废弃的飞机场跑道,指引他们两个。
王正笑了:“走,天无绝人之路。”
如果这里真有秘密实验室,入口肯定极为隐秘。我只能希望,设计实验室的人,是中国人,那么我还可以用中国人的思维去推理。
如果是老苏专家的设计图纸,今晚我们活该阴沟翻船。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