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白皙,鼻梁高挑。美眸顾盼而有情,朱唇莹润而生辉,是个绝佳的美人无疑。
老幺给玉祖仙看座。玉祖仙道谢,朝玄堂上的白月妹挑了拇指,一手捶胸:“啊,兄弟我多在山沟,少在书房,南走七,北走六,吃水靠洞庭,饮马傍交河。只知江湖贵重,不知人情礼仪,一切不周不到之处,还望各位好汉海涵。”
“你打的什么帆来。”几个老堂主出声问道。
玉祖仙立刻答道:“不打帆,只打旗。各位高抬龙袖,亮个膀子,日月旗龙凤旗花花旗,给兄弟打个好字旗!”
日月旗,指的天地会旧礼,反清复明。日月合起来,就是明字。
龙凤旗,指的是汉人正统,驱逐胡虏。
花花旗,指的反抗暴政的义军,例如汉时的赤眉军、绿林军。他们的旗帜五花八门,所以叫花花旗。
好字旗,是表示自己希望得到各位的认可。
几个老堂主相互点点头,站起来朝玉祖仙还礼,代表他们愿意接纳玉祖仙这个新朋友。
见玉祖仙并无恶意,白月妹颔首,想让老幺代她招呼。
玉祖仙让人拿过第三个行李包,对着白月妹说:“哥们还有个礼物,送给大当家。”
老幺代为问道:“什么东西。”
打开第三个包裹,玉祖仙扬手甩过去,玄堂内一阵惊呼惨叫。
原来,第三个包裹里面装的,居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你找死!”老幺大骂,立刻拔枪要打。
“住手。”白月妹只瞥了一眼,就死死盯着那颗带血的头颅。
头颅被砍下来多日,用石灰裹着防腐。即使面部斑驳,五官都开始溶解变形,白月妹也一眼认了出来!
哗啦声。
白月妹激动的掀开珠帘,朝着玉祖仙一拜:“多谢哥儿。”
老幺的脸色变得难看,死死盯着玉祖
仙。眼中除了惊讶,还有些嫉妒和愤慨的颜色,让玉祖仙奇怪。
那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刘顺儿的!
即使过了十年,白月妹也一眼认了出来,才会如此失态。
当年冯子材被西太后解了兵权,郁郁而终。白月妹和刘顺儿,作为冯子材的义子义女,奉命守卫镇南关。
刘顺儿为了一己之私,构陷白月妹和狼兵谋反,导致数百人枉死,白月妹带着老幺等人亡命天涯。
当时白月妹发誓,此生不杀刘顺儿,誓不为人。
江湖中,若能杀掉刘顺儿报仇的,愿意下嫁对方。
老幺心仪白月妹,可刘顺儿改名换姓,天地之大如何去找。
没想到,玉祖仙带来的第三个包裹,居然是刘顺儿的人头!
这让爱慕白月妹的老幺,除了解气之余,自然嫉妒得很,心中不舒服。
按照誓言,白月妹岂不是要嫁给玉祖仙,那玉祖仙就成了庆云山的头号当家的?
白月妹走到玉祖仙身前,拜了拜,强忍热泪盈满双目:“多谢哥儿,替我和那些兄弟报了血海深仇。”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玉祖仙呆呆看着美貌无双的白月妹,同时被老幺幽怨的眼神盯得发毛。
那些堂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是头回看见白月妹有这种小女儿的模样。
往日的白月妹,杀伐果断,今日倒是有了人情味。
过了许久,白月妹才勉强收拾了心情,朝外吩咐:“内八行,外八行的水旱哥儿听到,摆开台盘子(桌),上好纠头子(酒)。多备些莲花子(碗),弄些甩尾子(鱼)。去山下,弄点红顶子(鸡),扁嘴子(鸭),陪新当家造粉子(吃饭)。”
老幺赶紧说道:“大当家,他虽然杀了刘顺儿,替兄弟们报了大仇。但把他提成袍哥们的当家人,只怕不妥
,兄弟们不会服气。”
玉祖仙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老幺之前对自己,还算客气。怎么看见刘顺儿的人头后,就变得咄咄逼人,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等白月妹和他解释后,玉祖仙摆手回绝:“在下是上山求援,大当家的位置,实在不敢想。至于婚约嘛”
白月妹一凝双目,一手圈住玉祖仙的肩膀,不容置疑的道:“江湖儿女,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你杀了刘顺儿,我自然不会失言。”
“不是,大当家的,你听我解释。”莫名其妙多了个媳妇,玉祖仙头大,笨拙的说道,完全没有刚才拜山的机灵劲。
白月妹不耐烦:“拖拖拉拉像个婆娘,怎么,我还配不上你?”
玉祖仙打哈哈道:“自然是配得上的。大当家的,我看还是先吃饭,吃完了再说吧。”
老幺跟着说道:“言之有理。大当家,不可操之过急啊。”
“少废话,这事就这么定了。”白月妹一手搂住玉祖仙,和强抢民女的土匪差不多,朝外吩咐;“去准备龙凤烛和红布,看紧你们新的大当家,别让他跑了。”
外面几十人进来,将玉祖仙团团围住,大眼瞪小眼,就差把玉祖仙五花大绑。
傍晚的时候,庆云山上,点了龙凤花烛,树梢挂红布,墙上贴喜字。
玉祖仙稀里糊涂,多了个未来老婆,以及老幺几乎杀人的目光。
吃饭的时候,白月妹坐在玉祖仙身侧,给他倒了杯酒。玉祖仙不敢喝,怕里面有陀陀花,要是喝了今晚非得失身。
想了想,玉祖仙有些尴尬的弱弱说道:“大当家的,我看婚事还是算了吧。十年前的誓言,怎么能当真,你看我拜山,是因为有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白月妹丝毫不
搭玉祖仙的茬。
哪怕玉祖仙说他要到天上摘月亮,白月妹立刻命人搭梯子去。
玉祖仙进退两难,突然想抽自己耳光。好端端的,拜什么山,还杀刘顺儿做见面礼。
这哪里是多了个老婆,简直多了个母夜叉加恶婆娘。
“那啥,大当家的,我”
白月妹一巴掌拍在玉祖仙肩膀上,递给倒满酒的海碗:“这么客气做什么。罚酒三碗,叫我月妹。”
“那啥,月月”玉祖仙支吾半天,愈发觉得,自己拜山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渐渐放开手脚,也不觉得尴尬。
见吃喝差不多了,玉祖仙斟酌词句,小心翼翼的说:“大当家的。”
“嗯?”
“不是,月月妹啊,现在的巴蜀之地,危机四伏,袍哥们彼此勾心斗角,恐怕大战在即。我拜山的时候,见庆云山的袍哥们,手上的枪炮大都陈旧。那赵参军虎视眈眈,只怕不安好心。再僵持下去,恐怕庆云山危在旦夕。”
白月妹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懂。只是现在江湖上规矩和人情淡如水,全靠黄灿灿的大金鱼(金条)办事。只怕过不了几年,庆云山就彻底散伙。到时候巴蜀的百姓,恐怕要遭殃了。”
“要想整肃那些浑水袍哥,对抗赵参军,没钱是不行的。而你又不愿意向老百姓要钱,那些有权有势的豪绅,也并非好惹的。”玉祖仙见白月妹有意,于是开始说动对方。
白月妹看了玉祖仙几眼:“你这人吧,本事挺大,说话倒是心眼多。有什么要说的,直接点,别打弯弯绕。”
玉祖仙道:“我是盗字门的人,独来独往。没有大当家,哦不,是月妹你的威望和手下的势力。眼下南方地区,袍哥说话还是管用,我想和你做笔
大买卖。”
此番入庆云山,并杀了刘顺儿,玉祖仙别无所求,只想拉白月妹倒斗发财,以此解决南方十万饥民的粮食问题。
能被称作倒斗之王的,除了出神入化的手段,更有救济贫苦的侠义之心。
发一座王侯大墓,可获上万金银,足够南方的饥民度过今年的旱涝危机,不至于饿死。
白月妹道:“夫唱妇随,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倒斗,是掘墓么?”
“不错,盗门中,有二十八类。我所干的,就是发死人财,定龙脉穴,下墓主尸!昔曹操,以摸金校尉,发梁孝王墓十万宝器,军队三年衣食无忧。我想,眼下乱世,咱们求财。和土豪劣绅硬碰硬,不如去找死人要。”
“你上山是为了这件事?”白月妹诧然道。
玉祖仙点点头:“没错啊。大当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我想南方地区,不敢有人黑吃黑。咱们发一座王侯墓,将里面的冥器搬空,要很多的人手和势力,防止那些军阀官家惦记。我想,只有大当家你有这个威望。”
白月妹有些恼怒。
这人杀了刘顺儿,替自己报仇,难道就没有半点娶自己的意思?
那自己当年的誓言,不成放屁的空话了?
“你真的是为了这件事,没有其它的想法?”白月妹加重语气的问道。
玉祖仙耿直的说:“就是这件事啊,难道还有别的?”
“白痴!混账!”白月妹愤怒的站起来,一脚跺在玉祖仙的脚背上:“滚蛋吧,盗你的头,仙人板板的。”
“哎呦。”玉祖仙惨叫声,捂着脚摔在地上:“大当家的,有话好说。”
玉祖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白月妹说着说着,就翻脸了。
当时的玉祖仙,在倒斗行业,算是小有名气。他发出的冥器,大都卖给卢芹斋,换成粮食和钱财救济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