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这不,国外学校放假了,菜爷的弟弟要回来看咱。做哥哥的,不得亲自下厨,来个爱心晚餐?”
“你上全聚德买点烤鸭,六必居买点酱菜,东来顺点个外卖火锅。便宜坊的鸡,内联升的鞋,再上稻香村淘换点大米,何必委屈自己亲自下厨。”
我边吃边说。说着说着,我发现自己关注点有问题。
便吃惊的道:“弟弟?你啥时候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菜头掏耳朵:“多新鲜啊,你查户口的?菜爷本来就有个弟弟,你什么眼神,信不信菜爷抽你,是亲弟弟!国外读书的。”
“合着你倒斗是为了供他上学啊,真是好哥哥。”说了几句,我还是问他:“你啥时候有个弟弟,多久的事,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搬家以后,咱爹妈响应国家生二胎政策呗。”
“是嘛。”我顿时来了好奇心。
菜头居然有弟弟!字面上的意思,他居然有亲弟弟,太不可思议了。
我当时还在想。他弟弟,是不是躺在摇篮里,肉嘟嘟的小脸,胖嘟嘟的身材,还在牙牙学语。
然后菜头告诉我,他弟比他小些而已,不是奶娃子,让我别拿他弟开涮。
饭也不吃了,我道:“走,看看你亲弟弟。”
“你这话真别扭,又不是动物园的长颈鹿,菜爷就不爱搭理你。”
“两百块,一起?”
“不去。”
下午还有动物世界的转播。以青八子的性格,他确实是不喜欢乱跑的人。
我当时好奇极了,于是拉着菜头去琉璃厂。
到了地方一看,老饼头已经被提前拉过来做苦力,慢吞吞在那磨洋工,替他擦窗户。
菜头丢给我拖把笤帚:“这年头清洁工太贵。既然咱们金盆洗手,得节约用钱。来吧,咱们一起大扫除。”
“你丫丫的。
”我拿着扫帚火大。
难怪青八子不愿意跟我出来。合着他早就猜到,菜头欲擒故纵。
明面上编造他有个弟弟的谎言,实际是骗我和老饼头当免费清洁工!
“麻利点啊,俗话说得好,拉稀的进茅房,快快快。抓紧时间干,菜爷晚上亲自下厨,请你们吃大餐。”
老饼头唉声叹气,对我说:“你也被他骗来了?”
我只得在那扫地:“你也是来看他弟弟的?”
“屁,他告诉我,得了件唐朝的元青花,让我鉴定。合着我来了,就让我擦窗户,茶水都没有,什么人啊。”
“唐朝还有元青花?”
“我不是气糊涂了嘛。话说,他真有弟弟嘛?”老饼头慢吞吞干活,非常没有诚意,屁股一撅一撅乱晃。
“不清楚,可能有吧。”我发誓道:“下次老子坚决不来。哪怕他说,给我介绍女朋友,都不来他这找晦气!”
“说得好。哪怕他下次骗我,说挖出秦始皇的夜壶,我也坚决不上当!”
菜头住的地方,脏乱差齐活。
我们三个人忙得满头大汗,到了晚上八点,才勉强收拾出来。
菜头殷勤的去接他弟,门口拦了辆三蹦子。我和老饼头忍饥挨饿,等他丫的弟弟快点来见面。
九点的时候,三蹦子开回来,下车的人我一看,顿时愣了。
菜头后面,站着个略显痞气懒散的年轻人。
眼睛如刀锋狭长,刘海半遮着眉毛,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朝我们挥手。
丫丫的!我当即想起来。
从菜头后面出来的年轻人,正是那晚,在胡同打跑七八个窖子帮高手的家伙!
他当时拿着杯珍珠奶茶出现,身上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和夹克衫。理论上,我还欠他一箱棒棒糖。
天啊,这种高手,居然是菜头他弟弟?
难怪他说还会见面
,不过事情太凑巧了吧。
人到齐了,菜头偷偷摸摸,把盘子端出来开吃。
我一看。全聚德的烤鸭,六必居的酱菜,全是买的。不过菜头很厚颜无耻的说,是他亲自下厨弄的。
他弟弟还煞有其事的点头,我和老饼头也没揭穿他。
“来来来,菜爷给你们介绍。我弟弟,赵南风。这是小白,这是老饼头。”
老饼头在桌子下面推了推我:“真是他弟弟?他弟弟倒是挺帅的,怎么感觉不像兄弟啊。你们当年做邻居,隔壁有没有姓王的?”
和老饼头讲悄悄话,我道:“没有姓王的吧,他家邻居,就是我家。嘶,隔壁两条街,倒是有个姓西门的。”
“他弟弟的打扮,感觉像简朴寨大学回来的。”老饼头干笑几声,腹诽得厉害。
我也道:“之前我还以为,赵菜头的弟弟,应该叫赵窝头、馒头、剃头。居然叫赵南风,名字也不像。”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此乃典故也。”
菜头一拍桌子:“你们两个悄悄话的声音,能不能小点。谁他丫丫的,敢说他不是我弟弟?”
说罢,菜头一把夹着南风的脖子:“弟弟,给他们露一手,免得他们叽叽歪歪的,羡慕咱们兄弟情长。”
“算了算了,我们信。”我赶紧说道。
菜头的手段,基本是王八拳加二踢脚。但他这个弟弟,确实是个高手,恐怕仅在青八子之下。
当时我不明白,他弟弟真是国外念书,最近几月才回来的?
以他那种身手,还有那股子痞气,怎么看也不像普通人。
南风站起来,和老饼头握手,并朝我眨眨眼。
于是那晚的事,我没提,旁敲侧击问了菜头几句。总之这人就是他弟弟。
赵菜头的弟弟,不叫赵窝头,叫赵南风!
反正菜头请客,老饼
头会须一饮三百杯,趴桌子上睡着。
我倒是保持着清醒。等把菜头扛到床上,我走出去,看见南风在那老老实实的收拾碗筷。
“你和菜头,真是兄弟?”
“废话。”
菜头一睡着,南风的语气立刻恢复那晚的桀骜和随性:“女人不成,这么八卦。”
“我就是好奇,菜头弟弟身手未免太好了。”我干笑几声,想套他的话。
顿了顿,他说:“我肯定不会害自己哥哥。倒是你们两个,不知道是忠是奸。”
“铁打的交情,出生入死,你觉得呢?”
“那可说不准。有些事,别人帮你,未必是对你好,袖手旁观也未必是坏。”
南风一本正经的伸出手:“你还欠我一箱棒棒糖,我要这种牌子的。”
天地良心,我自己都穷得在青八子那打秋风:“啊,今天夜色不错,我先扶着老饼头回去了,再会。把你哥照顾好。”
“不劳你操心,走吧。”
我前脚扶着老饼头出门,南风后脚就把铁门给关了。
喝醉了的老饼头,死沉死沉的。我骂了句小鬼,又朝铁门比划了个中指。
咔嚓声,门就开了,南风不耐烦的说:“你跳大神呢,还不走。”
“得得得,我马上走人。三蹦子,车。”
南风当着菜头的面,对我和老饼头没什么疏远。菜头一醉,这人就有些针对的意思,不那么好相处。
随手招了个三轮车,我把老饼头送回去。
这老头,今晚吃了不少,喝得更多。
没有把他丢大马路上,说明小爷这人品,还是可圈可点,任何时候都是个好人。
去迎接了菜头他弟。
回来后,我又没事可做,只好天天跟着青八子认字玩。
他除了看动物世界,顺道把整本金井玉囊术,翻译了出来。
那些锺文打乱的顺序,被他重新组合,
我也能一窥几十年前,纵横南北十三省倒斗之王的风采!
金井玉囊术,有两本,是玉祖仙个人零星写的回忆录。
上本书表天,主要分析了二十八星宿对应的紫薇群星的宝穴和灵脉。
我和青八子从浊河圣人墓里,曾经拓印过西周时期的古星象图。和金井玉囊术对应起来,才能看懂。
下本书表地。
以太行碣石龙脉为主,昆仑龙脉为辅。
玉祖仙在其中,详尽写了十四条地龙、五条水龙、二条天龙山脉的格局和走势入法。
让我独立破译锺文,以我目前的功力,还做不到。
我看的,是青八子给我整理出来的东西,因此能有一个比较客观的角度,认识玉祖仙传奇的一生!
那几天,我和他缩在一起,就翻看金井玉囊术的后半段。
二十九页涂抹修改的陈旧宣纸,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玉祖仙半辈子经历过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往事!
那是一个江湖,一个时代。
数十年风花雪月。数十年荣辱沉浮。
全在那些薄薄的,已泛黄陈旧的纸上。
玉祖仙人生的厚度,就约等于那二十九页,他晚年自己写的回忆录。
所谓宿命,天地,轮回,尽在那些平面的文字之上流转。
终究,不过是骷髅幻戏。
我却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是很长很长的一个故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玉祖仙的金井玉囊术,后面半段多是他晚年的回忆录。
生死莫测,江湖凶险,他已消磨了大半的英雄豪气,因此迟暮之心,行文没有章法。
当时我大体先看了一遍。
发现后面半段,与他盗出第一册本始神书有关。
正是因为第一册本始神书出土,卢芹斋收购了去,破译了锺文和上面的秘密,才有百余年腥风血雨,无数英雄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