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懂个啥，他铁王爷不就是运气好，算个啥英雄。”老饼头不爽了，嚷嚷起来。
“铁王爷啊，本来是天津卫给人搬东西，卸码头的苦力巴，捎带沾点黑。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当时走私文物，贩卖珍宝的，大部分是从天津卫上的海口出去，他也就学了些歪门邪道。”
“自称是纯血统的藏獒，开始跟着那些臭要饭掏沙子，挖些不值钱的烂坟窖，总之没什么成绩。”
老饼头是看不得别人好。几句话出来，把铁王爷说得，完全是个地痞流氓的混混。
菜头道：“你把他说得这么窝囊，那他不应该叫铁王爷，得叫塑料王爷啊。”
“嗨，他那个满清铁帽子王后裔，是他自己发财以后，胡乱添上去的，因为他祖宗给人王爷当过奴才呗。他现在有权有势，也没人敢和他掰扯。其实啊，他就是个混混，还是小混混。”
我好奇问他：“既然铁王爷一无是处，那他怎么发的财，混得比你强，吃得比你好，走路比你带风，放个屁都是热气球形的。”
“啧。”老饼头歪着嘴横着眼立着眉：“咱不是低调嘛。”
胜月之反驳他：“你说得太片面了。铁王爷在北方很有势力，绝不是靠运气和心眼打的江山，他还真有几分硬本事，路子很广。”
按照老饼头的说法，北方地下冥器交易十块钱，铁王爷至少经手三块。
还有超过三块，是西月斜街的生意产链。
他老饼头把着文华阁，地下每交易一块钱，他能占到001分。理论上，算个王八驼石碑的高手？
菜头数落他：“所以人家吃肉，你喝汤。人家抱媳妇，你睡硬板床。你干脆改个名字，叫金王爷、银王爷、玉王爷，搞个吉祥三宝。”
艾薇打断我们：“说正题行不行。铁王爷的事，和
我们接下来要遇见的，有关联？”
“是的。”胜月之告诉我，三十岁之前的铁王爷，一事无成。
但三十岁之后，此人几乎一举成名，打下江山无数，有了诺大的事业。
之前在浊河的时候，我隐约听人提过。
铁王爷的发家史，在于他单打独斗，只身夜闯鬼阙楼。
说是当年时局动荡，南北大旱，全国颗粒无收。恰遇见天下将要一统，只怕今后发死人财的机会，不多了。
于是南北两道的土夫子，有名有姓的全部集结起来。
打算干票大的，然后洗手不干，做个安逸的富家翁。
华夏经历百年战乱，又遇上倒斗行业的高峰期，就业形势是比较严峻的。
当时十个古墓九个穿，假货歪货翻一番。
这伙人找遍九州，愣是找不到可以让他们富贵半辈子的王侯大墓。偶尔遇见几个，都被前人挖干净了。
老饼头有些庆幸：“当时我啊，还在煤窑场挖煤，幸好没跟着去。当时南北土夫子，有名有姓的，集合了三十多人。类似铁王爷这种混血业余土夫子，几百个。听说回来的，只有几十个，其余都横死了。”
“什么古墓，如此凶险！”我哑然的问他。
这是全国统一前，南北合作最大的一笔生意。铁王爷也是在其中，崭露头角。
比他厉害的，都折了进去，他就成了老大。
“不是古墓。”
“王陵？帝阙？上古遗址？”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地方，能折如此多的高手。
清末到铁王爷发迹之前，是华夏数千年来，倒斗最为巅峰猖獗的年代。
无论是手段，技术，还是旱路水路的绿林好汉，比我们现在都强。有枪有炮的，能损失如此惨重？
老饼头卖关子，吞吞吐吐的说：“呀，他们去的地方，非陵非墓，非棺非坟，但其中有两样东西，引
得无数英雄折腰，丧命于此。”
菜头替我踹他：“你别整那么多铺垫，说重点。拉稀进茅房，半天扯不完，信不信抽你。”
“咳咳，我这是烘托气氛嘛。他们去的地方，是位于南巢的鬼阙楼，传说是汤武流放夏桀，逐夏桀于南巢。怕夏桀复国，遂在南巢，修建一座通天阙楼，用来关押他。”
夏朝鬼阙楼！我目光闪了闪。没错，浊河的时候，铁王爷确实提过这么一句。
说他当年单枪匹马，闯夏朝鬼阙楼的时候，我连裹尿布的资格都没有。
“鬼阙楼？仔细说说。”菜头道。
“我当时没亲自去。听活着回来的人说，可能鬼阙楼，就是夏桀修建的倾宫，里面有放长生不老药的瑶台。其中有两绝。无影连环扣，水银女仙尸。当时南北高手三十五，尽数折在此地，尸体都没囫囵找回来。”
倾宫在竹书纪年上，可谓大名鼎鼎。
说是这座楼，有几百米高，直接通到九天上。夏桀把自己比喻成太阳，和妹喜站在阙楼之上，能俯瞰整个夏朝王都。
说是阙楼顶部，用来支撑的柱子，就有三千根，贴满了黄金美玉，走廊都是象牙拼出来。
“我后来画了草图，夏朝鬼阙楼，差不多有七十多米。阙楼的顶部，有一人高，纯金打造的神兽图腾。入口只有一扇门，勉强够人爬进去。想是汤武囚禁夏桀的时候，这扇门，是给夏桀送饭的。”
南巢，远古为有巢氏建国的地方。司马迁写三皇五帝纪时，游览南巢，说是还能看见有巢氏留下的，用来观测天象的夯土台和木柱。
以东二十里的深山，有块天出石。
站在天出石看太阳，在太阳落山之前，你不会发现太阳在围绕地球转动，感觉它永远固定在天上。
下雨的时候，天出石会裂开一条缝隙，传说
里面有古时候的宫殿和天子尸。
老饼头告诉我们。
那群土夫子，不知在哪听到这个说法，于是赶到南巢，花了半个月，找到天出石。
等发现天出石的时候，石头已经被人用炸药炸开。
这种石头像海绵，很有韧性，能吸很多水。
天上下雨，石头吸水后就会开裂，出现进入夏朝鬼阙楼的密道。
等天气晴朗，水分蒸发了，石头就会合拢，因此叫天出石。意为天公指引的出路。
“后来怎么样，他们顺利抵达了鬼阙楼？”我问老饼头。
这老家伙说话很啰嗦：“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我听回来的人说，他们争抢着往里面挤，那条狭窄的密道突然电闪雷鸣，咔嚓几声，有阴兵作祟，传来地狱魔鬼的嘶吼，还有数万人凄厉惨叫的声音。”
“等诡异的怪相结束。走在前面的七八个老手，莫名其妙的暴毙了。浑身没有任何伤口，死的时候，脸皮从身上剥落下来，不一会就变成脓水。”
菜头不信：“树叶过河，全凭股子浪劲。啥鬼阙楼啊，危言耸听，有这么邪门？要菜爷在场，轻轻松松挖个地洞进去。”
“你以为那群土夫子没想过这种办法？”老饼头继续说。
“当时有打盗洞的顶级高手，陈二孙。一手洛阳铲虎虎生风，一天能挖百米，曾在盛京城外的村庄，斜打一条盗洞入了昭陵地宫，夺了皇太极生前最喜爱的翡翠玉蟾。”
“结果怎么样。”
“那里面高手如云，花了半个时辰，就通过山势和地质文化层的规模，确立了山腹中心的鬼阙楼方位。陈二孙一手莲花铲往下打洞，半个小时，就挖到外围上古被烧死的人牲，还有几口不值钱的石棺。”
突然，老饼头一拍大腿。这把菜头疼得，脸都扭曲起来。
菜头大骂：“你祖宗的，要拍
拍你自己，丫丫的。”
“失误失误。”老饼头赶紧说道：“下去没几个时辰，突然，陈二孙不再往外面运土。他们勾心斗角，以为对方挖到了墓室，独自进去了。”
“于是几个贪心的人，先争抢着，顺着盗洞往里面爬。过了几分钟，里面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然后都没了动静。等他们铲开地上的浮土，盗洞尽头，出现几具血淋淋没有皮肉的骷髅架！”
夏朝鬼阙楼的外面，长满了黑色的，类似于灵芝的菌类。
只要有人触动土层。真菌上面的孢子就会飘起来，沾在人身上，活人立刻被腐蚀成血浆脓水，断难活命。
“他们当时没办法啊，只好再次调转方向，把目光放到天出石下面的阙楼入口。一层层台阶延伸到山腹深处，派几个人进去，没走几步立刻死了，查不出死因。弄几头猪赶进去，倒是没事，人一进去立刻蹊跷暴毙。”
我纳闷：“机关还自带人脸识别？”
“嘿，老祖宗的智慧呗。”老饼头笑了声，反正他当时没在现场。
那伙土夫子趾高气扬的到南巢发墓冢，掘棺椁，盗冥器。结果大门都没摸到，断断续续，死了三十多人。
后来几个老前辈，觉得这里有诅咒，主动退出。
又有人说，谁能进到山腹，入得了鬼阙楼，就拜他当倒斗王，尊他为祖师爷。
铁王爷此人，其实并无过人手段，在那个人才辈出的大争之世，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但他很会经营人脉。
不知从哪，他打听到渤海之边，有位翻海神猴，手段极为高明。携带礼品，前去拜访。
那个翻海神猴，姓羊，名字已经无法考究了，据说是南朝大将羊侃的后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且会飞檐走壁。
羊前辈给铁王爷卜了一卦，说自己今年不适合出山相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