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粥我三步两步回到病房,拉过凳子坐好:“来,张嘴,咱们吃饭。”
“你吃错药了?”青八子看我坏笑的表情:“什么毛病。”
“不是,就是喂你吃东西,我有点激动。来,张嘴,啊,我给你吹吹。”
一大桶稀饭,甭说给他做面膜,让他在里面倘佯游泳都够了。
为了避免他起疑心,我还是很负责的给吹了吹,拿起那个放大版的挖耳勺:“张嘴,啊。”
“呀,不好意思,洒你脸上了。”我抱歉的说道:“再来一次。呀,又洒了,抱歉抱歉,怎么纸没了。”
“你”青八子微眯起眼睛,有些危险的看着我:“故意的?”
“肯定不是。”我摇摇头:“这年头奸商太多,汤匙弄得像挖耳勺似的。你也知道,我大病初愈,手肯定抖得厉害。别急别急,早晚会成功的,张嘴。”
青八子躺在床上,被医疗器械固定着手脚,所以我也不担心他起来造反。
看他狼狈的样子,我最近郁闷的心情总算好点,极为舒畅。
“你肯定是故意的。”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别别,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我有那么小心眼?张嘴,病人要乖乖吃饭,咱们再试试,肯定能成功的。”
这时候,菜头那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动静:“病房?小白,菜爷逃出来了?”
“是啊,醒了?”我欣喜道:“大难不死,必有下回。对了,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不用,菜爷皮糙肉厚的,睡几天就能下地活动。嘶,好香啊。”
“那是,这皮蛋瘦肉粥,撒点翠绿的葱花、切碎的咸菜疙瘩,还有小磨香油。”
我夸张的举起碗吸了吸:“人间美味。”
“快快快,给菜爷来点。”
“那不行,两百块还没吃呢。来,我们继续喂,这次我保
证手不抖。”
菜头唉声叹气:“人间有味是清欢。以前好的时候,叫人家小菜菜,现在有了新人,就叫人家赵菜头。”
“呕。”我几乎吐了,怒道:“你丫的说话别那么恶心行不行。”
“菜爷不管。人要吃喝拉撒,小白子,快把朕的皮蛋瘦肉粥呈上来。”
“喳,老佛爷。”
这顿饭吃得相安无事。我看青八子那副阴沉的表情,后面肯定要报复我。
反正他们都醒了,我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先溜?
古墓里没被僵尸粽子咬死,出来了被青八子给掐死,这墓志铭有点不好写,肯定不能含笑九泉。
就在我寻思是不是跑路时,二伯找到了医院病房。
“呀,二伯,你怎么来了。”我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方位。
虽然我确实找他借了钱,但追债不至于这么紧吧。都是亲戚,相煎何太急。
“废话,你干的那点破事,艾薇全部告诉我了!”二伯的情绪很不稳定,说漏了嘴。
这下轮到我吃惊:“怎么,你还和外国老娘们有一腿?该不会,是你私生女吧,小名叫甜甜还是叫团团。”
“屁,那是狗的名字。啊呸,老子什么时候有私生女了!”
“别气坏了身子,快坐。侄儿我,是知道您老的人品的,有个私生女有啥奇怪。”
“混小子,你还好意思。跑到那种地方,老子今天代表你爹抽你!”
“喂,从南方跑到秦地,就专程来收拾我?还有,我是给铁王爷绑架,差点让金三眼毙了,你还好意思怪我。”
这下轮到我叫屈。
其实我真的很冤枉。那种情况,我要是不配合,金三眼肯定会开枪要我的命。
下了墓后,又一直没机会逃走。东折腾西折腾,要不是我运气好,肯定死里面。
总之我是被父辈恩怨
,牵扯进来的,一个很无辜的角色。
那点机关术,在墓里面勉强能保命。像个牵丝木偶被人拽着扯着,对人而言,无疑和死了差不多。
攻守易形,我开始朝二伯开火。
二伯跳起来:“拿我当出气筒干啥,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小声点,到没人的地方说。”
拉着我,二伯服软:“你小子,是无辜,但老子也无辜啊。咱们是辜到一个地方了。”
我很激动。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细琢磨越想越气。
“有些事,你必须和我说清楚。不然啊,我肯定被你们玩死。”
“你是咱家的独苗,要传宗接代的,不能死。”二伯安抚我。
“咱家那点发家史,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老爷子是倒斗的,后来金盆洗手。不过有些事,当年没说清楚,难免有些把柄,把你牵扯了。”
我冷笑道:“不对吧,你还想对我隐瞒多少。要不我给你提个醒?比如,老爷子被易容高手掉包了,还有六九计划和洪天康有什么联系,我老爸为什么会失踪,我的机关术从哪里来。”
“停。”二伯点了根烟,皱眉道:“你小子问那么多,我怎么反应得过来。你知道得还真不少,看来他们是想利用你,来操纵整个棋局,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二伯,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以前这些事,和我无关,现在已经牵扯到我的安全。下次再来个铜王爷、锡王爷,我还活不活了?”
以前,我觉得自家的背景并不那么复杂。现在,我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一面抓住二伯,免得他跑了。
二伯吐了个烟圈,不想回答,后来实在受不了我的磨蹭:“行吧,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仔细和你说说。铁王爷倒是不必担心,反正已经死了,他那些徒子徒孙,还敢跑咱们
家来闹?”
说着,二伯有些凶戾:“咱们家也不是吃素的。敢闹到南方,我让他那些手下,全部沉到河里喂鱼!还敢拖你下水,他祖宗的。”
听二伯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感动:“您老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不想稀里糊涂死了。”
“有什么好回答的。老爷子倒斗发家,又不是什么光彩事。至于你说被掉包这事,我其实并不清楚。而且最先是你爹发现了破绽。”
“我爸?”
事情太乱了,我大脑转得飞快,仍有些不够用。
老爸就是个很普通的人。喝点小酒,有时候爱唠叨,大部分沉默寡言,为一家老小的生活而奔波。
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非同凡响的地方。总之,他是个很典型的中国式父亲。
“这件事,牵扯的层面太多,你让我想想。”二伯坐在台阶上抽烟。
突然,头顶的烟雾报警器响了,哗啦啦开始飙水。接着一堆保安过来,我和二伯赶紧消灭证据,夹着尾巴跑了。
跑到医院的小花园,二伯拧巴湿漉漉的衬衫:“遇见你小子,准没好事。以前带你吃喜酒,你还尿我一身。”
我闹了个大红脸:“骂人不揭短,那时候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有,老实交代你知道的事,别扯开话题。你要是再打马虎眼,信不信侄儿我,把你的小三情人全部叫出来,大闹天宫。”
“嘶,你这小子,跟你爹一样贼!”二伯指着我鼻子大骂。
“其实这事,作为长辈的,肯定不想让下辈人牵扯进来。这次找你,主要是看你有没有事,另外,我要出国,和洪天康谈谈。”
“什么?”轮到我吃惊了:“你去找洪天康,不是羊入虎口嘛。搞不好,他对你用美人计,你肯定什么都招了。”
“屁,你二伯我是英雄好汉
,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怂?”
二伯瞪着我看:“啰嗦,你觉得洪天康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心思缜密,老谋深算,利益至上。总之,他是个坏人。”我确凿的说。
这下,二伯乐了:“你小子,这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止有坏人和好人。不同的立场,不同的利益驱使着形形色色的人。你单纯的说他是坏人,说明你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啊。”
见我有些不服气,二伯示意我坐下:“没想到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算起来,大半个世纪,咱们都在漩涡里打转。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把一部分和你说说。”
老爷子的发家史,是在朱家村辽金太后地宫。
高护国把老爷子带入倒斗这行。林家在短短几年内,积累大批财富,金银珠宝车马奴仆,应有尽有。
当时从辽金古墓出来,高护国就死了。
老爷子带着从地宫盗出的冥器,在当地找文物贩子兜售。鬼使神差,遇见了洪天康这个二皮脸的鬼佬。
洪天康请老爷子喝酒,无意中,探听到辽金古墓内的玄机,还有高护国的事。
当时确实发了笔横财。但老爷子深知倒斗伤及阴德,迟早会遭报应。
陆续翻了几个斗后,就洗手不干,转而经商。
“这事没什么出入。按照您说的,咱家和倒斗的牵扯,并不深啊。”
二伯看了我一眼:“人无横财不富。咱们家,毕竟是靠死人钱活的命,这段黑历史,老爷子讳莫如深。你没发现,老爷子那辈的亲戚,基本都没联系过?为此,还远走他乡,从北方迁到南方来。”
“那六九计划,老爷子怎么会和洪天康联手。”
洪天康这人,可以说是枭雄。
比心眼,连铁王爷都追不上,这人要是混官场,那才是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