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眠嚼东西的动作停了，看起来有一点不敢置信，徐声途已经把手机还给她。
她接过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赵斐然发的是什么，立刻就被正常光亮下散发的强光刺了一下，下意识闭上眼。
她习惯用夜间模式，还喜欢把亮度调到最低，徐声途拿到手机后看不清界面顺手就开了日间模式，还把亮度往上调了调。
“你怎么了？”徐声途看到她迅速泛红的眼尾，又垂了视线，注意到是自己没把模式调回去，感到十分抱歉，“哦，原来是刺激到你了吗？我不知道你习惯用这个模式，以为你晚上玩手机忘记调回去了——小虞小姐，你没事吧？”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唯独那个“哦”字显得有几分刻意，但虞眠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异类，她默默摇了摇头，仰头看天花板企图让眼泪流回去。
于是徐声途又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尾，被一层水光浸润的浅色瞳孔显得很清透，在柔光灯下闪着盈盈的光，琥珀色的纹路清晰可见，眼白部分有几缕红血丝。
正常人的瞳孔哪怕被强光刺激到也只会缩小，虞眠的瞳孔确实缩小了，却是竖向折叠，有点像猫的竖瞳，深处隐隐有绿光，只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徐声途：“你的瞳孔颜色太浅了，所以是比较畏光吗？”
他说的全是虞眠一会儿打算找的借口，她呆了一秒，立刻附和：“哦，是的，我看不了太亮的东西。”
“理解。”徐声途善解人意，“我有个朋友也是浅色系的瞳孔，平时出门都要戴墨镜。”
墨镜又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帮助畏光的人正常出门？
虞眠想问又觉得如果真的问了会暴露自己不是人的身份，墨镜显然是一种人类世界习以为常的东西。
她欲言又止了，低头看赵斐然发来的消息，因为看不懂字下意识想转语音，但注意到徐声途一直盯着自己，她又硬生生克制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虞眠还没说话，徐声途慢吞吞安慰她：“他说他最近确实挺忙的，看了半场你的表演就又走了，还嘱咐我不要跟你说他来过。”
虞眠也后知后觉点头：“他也来了啊，可是我没看到他呢。”
又想到了她在水里给自己比的专属小心心，徐声途心情略好，说出的话却十分冷酷：“不过他这句话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让你不要一直给他发消息了。”
虞眠难得羞恼，不过她确实给赵斐然发了很多已读不回的消息，如果有一条怎么驱逐都赶不走的人鱼一直缠着自己，她也会很烦的，虞眠就又理解了赵斐然的心情。
理解归理解，郁闷还是要郁闷的。
徐声途又说：“按你这种追法，难怪赵斐然会拒绝你，你以后要做什么都先跟我说一声，等我帮你计划好之后再行动。”
虞眠下意识就觉得不太好，这太麻烦了，但徐声途没等她开口就诱导：“这也是之前说好的，你按我说的去做，保证赵斐然会喜欢你，我是他哥，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
“真的吗？”
她眼中的希冀太动人，徐声途这次低低一笑：“骗你做什么？”
他长得就不像是骗子，虞眠有些开心地点头，眼巴巴的，像条欢乐的小狗，一点也没想过人类给她的肉包子会掺夹一些其他东西。
毕竟徐声途在她这里的形象一直是老好人，他也确实是第一个对虞眠示好的人类，这让一直被族群宠着长大的虞眠久违地感受到了昔日的荣光。
自她上岸之后遇到的人类都对她怀有恶意，久而久之虞眠就孤立了所有人之外，平时除了去海里玩就是呆在房间里泡鱼缸。
徐声途是第一个敲门，并且礼貌又友好地问她能不能一起玩的人，虞眠对他有天然的好感和挺高的信任度。
徐声途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像这次的情况就不说你了，下次你给他发什么消息都先发给我一遍，见他之前先来见我，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你信我的话就让我帮你。”
“我信的。”
徐声途还没勾唇，虞眠难得有些羞涩：“你是他大哥，我信你。”
“”
吃完火锅后正好是中下午的时间，徐声途有别的事要忙，导出前段时间的记录先送虞眠回家。
徐声途开车很稳，一路上没什么颠簸感，车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有的只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淡雅清香，虞眠唯一不晕的车就是他开的车了，关于顺风车的概念也是从徐声途这里听说的，那次被拒绝之后就是徐声途顺路送她回的家。
这是虞眠第二次坐徐声途的车，原本吃饱喝足的她有些忐忑地屏住呼吸，没想到胃里丝毫没有呕吐的反应，车外的树影在飞速倒退，地面仿佛打了马赛克一样倒退成了残影。
车里的温度适宜，安静无声，车窗掠过的光线明暗交叠，这种氛围构成了催眠的静谧环境，虞眠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哈欠，慢慢就靠在副驾驶上闭上了眼，仿佛回到了大海的摇篮。
中午十二点多并不是车流高峰期，遇到的红绿灯却有七八个，在等第三个红绿灯的时候徐声途才注意到车里过于安静了，偏头一看，虞眠毫无防备的无害睡颜闯入视线。
他下意识放缓了车速。
与老城区格格不入的卡宴拐过逐渐变狭窄的马路，最终在一片停车场停下。
不是不想把车开到楼下，而是里面纵横交错的小路太多了，再往里面开就会迷路。
密集的楼层，杂乱无序的电线杆和混乱交缠在一起的电线组成了人口密集的老城区，走进巷子里天色就阴了下来，无所事事混迹在商店门口的几个没有工作的社会青年看到有卡宴停在了这里，纷纷看过去。
车窗贴有防窥膜，但徐声途还是从后视镜留意了那些人八卦好奇的眼神，还有人吹响了口哨，流氓满满等待车上会下来什么人。
旁边呼吸浅浅，虞眠还没醒，浓密的睫毛在她眼敛下投下一道扇形的阴影，年纪就像花一样青葱水嫩的女孩侧脸柔和，鼻尖小巧挺翘，白细的肌肤光是看着就可以料想到触摸时的细腻。
徐声途摩擦了一下泛痒的指尖，余光瞥到那几个青年还没离开时微微皱眉，这下子是拳头发痒了。
虽然早就知道虞眠住在老城区，但徐声途还是第一次在白天来这。
白天能看到的地方太多了，这里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很乱，随便拍一张照，不用构图就是最常见的案发现场，周围的环境不说脏乱差，但治安方面，光是看那几个青年的眼神就知道绝对是不行的，尤其是对虞眠这种漂亮的女孩子来说。
而且她有时候会打工到凌晨才回家，因为云朵酒吧的上班时间是完全的夜班制
独居，走夜路，小巷子，美貌的女孩，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
这几个词光是凑在一起就容易出现在社会新闻中，说不定虞眠就成为哪天报纸上的主角了。
徐声途眉头越皱越紧，不知不觉握紧了方向盘，想起虞眠腼腆地说不好意思亲手交给他的小珍珠，对仅仅见过几次面的自己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以及穿着鱼尾在水里冲他比心时几乎溢出来的蓬勃生命力
